三位嫂嫂都是宽和大气的人,忙说:“小姑回得匆忙,这些都是虚礼,一家人不打紧的。”
高台上,姜勇见他们聊得差不多了,出声对几个儿媳说道:
“此时天色已晚,松儿他们都困了,你们先带孩子回去休息吧!”
三个儿媳闻言,当即起身告退,带着孩子们走了。
一时间,花厅只剩下姜勇、方氏,以及洛桃安四兄妹。
除了天生没脑子的姜舒止和反应迟钝的方氏,其余人都知道接下来姜勇要说什么。
尤其是洛桃安,她心中暗道:又是一场不亚于直面张老太太的硬仗。
不禁正襟危坐,等待姜勇的提问。
“言儿。”
果不其然,洛桃安没等一会儿,姜勇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你今日回家,可是,可是在张家受了什么欺负?”
姜勇心疼的望着洛桃安,话说到一半时还有些哽咽。
与此同时,缓过神来的方氏,心中一阵绞痛。
同样心疼的望着洛桃安,“言儿,你别怕。无论你在张家受了何委屈,娘都给你讨个公道回来。”
有人做靠山的感觉真好,洛桃安笑了笑,将她在张家经历的事,精简干练的说了出来。
姜勇默默听着,脸上担忧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
愤怒到极致的他,咬牙切齿的说道:
“迎娼妓入门,用媳妇的嫁妆。好好好!我竟然选了这样一个人做言儿的夫婿,我真是,真是该死啊!”
他双目赤红的站起身,朝张家所在的方向看去,想拿刀去砍死张少哲的心蠢蠢欲动。
姜舒然三兄弟同样如此。
只是不等他们动作,方氏一句话,将他们的这个念头暂时打消。
“和离也好,和离也好,这样的男人配不上我的女儿!”
方氏红着眼睛呢喃。
下一秒,她悲痛的来到洛桃安身边,将她抱在怀中,不安的说道:
“可炎朝和离的女子,余生皆与青灯古佛相伴,我的言儿如今才二十七岁,余生那么长,这可怎么行啊!”
一时间,整个花厅静了下来。
姜勇和姜舒然三兄弟猛地恢复平静,继而颓然的坐在座椅上,沉默许久。
洛桃安见状,拍了拍方氏的手,将她送回高台坐好,郑重的在厅中跪下。
“言儿,你这是做什么?”
方氏不安的问道。
她站起身,挣扎着想要来到洛桃安面前,却被洛桃安的眼神止住。
那眼神,不是要拜别父母,深锁佛堂的悲凉绝望。
而是言儿小时候,跟着几个哥哥做错事,想到对策回来应付她与夫君的狡黠自信。
方氏的心稍稍安了一些,可这事,断断不是一点小聪明能解决的。
方氏想着,扭头朝姜勇看去,夫妻两对视一眼,心中瞬间有了成算。
厅中,洛桃安跪在地上,罕见的没有压制原主的情绪。
在抱着方氏哭的时候,她就发现,原主的残留的情绪是清不干净的。
它是跟人一样复杂的存在,在遇到重要的人、重要的事的时候,会不受控制的出现。
既然如此,不如顺着这股情绪,借自己的口,将原主的想说的话说出来。
“爹,娘,女儿不孝。与张少哲成婚七年,囿于‘既嫁从夫’四个字,刻意回避你们的好,让你们伤心,女儿,女儿……”
不知不觉间,洛桃安泪流满面,直至这一刻泣不成声。
她深吸几口气,压下原主的情绪,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女儿罪该万死,余生青灯古佛毫无怨言。但女儿有一点私心,想在府中祖母留下的小佛堂里度过余生,一面为爹娘祈福诵经,一面多些亲自孝敬爹娘的机会。”
高台上,方氏一脸哀戚的望着洛桃安,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直到她最后一句话出现,方氏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看向姜勇。
相伴数十年的老夫妻,仅一眼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姜勇伸出手,握住方氏微微冰凉的手,声音温且坚定的说道:
“言儿的说的不错,我朝只规定女子和离后,与青灯古佛相伴却没说在哪个佛堂。”
“当年我远在边关,母亲为我祈福特意在后院建了个小佛堂,不大,但干净整洁,好好修葺一番,让言儿住进去也好。”
“玉婉,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外面朝臣若是敢拿这个说事,我就是在皇上面前撒泼打滚,也要把言儿留在家里。”
姜勇的声音在花厅里回荡,除了姜舒行,其余人都满意的点头。
方氏更是眉开眼笑的说:“好好好,我现在就去把小佛堂收拾出来。等明天天亮,我就命人去找工匠,将小佛堂扩建。以后啊,我的言儿就在家里,哪也不去,陪着我们,承欢膝下!”
方氏说着,迫不及待的起身告退,带着丫鬟去收拾小佛堂了。
姜勇起身走到洛桃安跟前,将她扶了起来。
终于能好好看看自己的女儿了,姜勇眼睛都不舍得眨。
他嘴硬心软的埋怨道:“你这孩子,当初怎么那么狠心?”
“爹,我……”
洛桃安眨巴着眼,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嘴贱的姜勇立即道歉:“言儿别哭,别哭。爹不该说这话,都是爹的错。”
他颤抖着手,帮洛桃安抹去眼泪。
就在姜勇想再对洛桃安说些什么的时候,姜舒行突然出声说道:
“爹,妹妹回来我们大家都高兴。不过除了妹妹以后的去处这件事,我们是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瞬间,花厅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姜舒行吸引。
一直默默当背景板的姜舒然闻言,沉吟片刻,开口问道:
“老三,你是不是想说教训张少哲的事?”
刚才爹娘讨论妹妹以后去处的时候,姜舒然冷静的想了想,简单直接的去教训张少哲一顿是不可能的。
但若不教训,任那张少哲逍遥自在,他们又咽不下那口气。
姜舒行听到大哥的提问,摇头道:“不是。”
大哥都能想到的事,他怎么想不到?
姜舒行说:“我想说的更重要的事,是妹妹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