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干什么了?”
徐达偷偷朝后视镜瞄了一眼,“听说……听说是…那什么……”
“什么?”
明无垢一个眼神瞟过来,他慌忙别开头,“没…没什么…其实他们也是人云亦云,仅凭一些猜测和流言蜚语就妄下定论,是不是显得有失…偏驳?”
至于那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除了当事人,大概没人清楚,然而这件事却能漂洋过海传到江城,还闹得沸沸扬扬,不是很奇怪吗?
徐达不由地蹙起眉头,继续说:“那之后,少夫人被宫董送到一所商学院继续学业。毕业后便留在了纽约。她是MG风投的创始人,回国前才辞去总裁一职,现在是宫氏集团总裁,前几天刚上任。”他索性一口气说完,再去看自家boss的脸色时。boss那张平静无波澜的面容犹衬得黑眸深邃冷厉,看上去似乎对他的调查结果不大满意。
“再查。”
“是。”
徐达心里惴惴,他不是没有仔细调查过,只是查来查去,就仅此而已,不知道是宫正礼的‘杰作’还是无中生有。
“宫氏有什么情况?”
“没有,不过…今早天宫之城被曝出了丑闻,倒是间接影响到宫氏股价。”谈及此,徐达突然想起昨天刚得到的消息,又说:“天宫这些年入不敷出,全靠宫氏总部注资维持,最近宫氏急于投入新项目,但银行贷款又迟迟办不下来,不少股东有转让天宫的念头,怕是要弃车保帅。”
明无垢眸微沉,眼神晦暗,“奶奶允诺的资金没有汇入宫氏?”
“我按照您的吩咐,这些日子一直让人留意老夫人名下的资金账户,确实没发现有大额资金流出。昨天,我又以您的名义向陈顾问打听过。他也没有含糊其辞,确实是有一笔钱原本是要在您和少夫人结婚当日汇入宫氏,但婚礼前老夫人却突然改变主意,说是要再考察一段时间看看。”
说到这里,徐达皱了皱眉,迟疑片刻而后才说:“我想…是不是老夫人也听到了风声,怕白花花的银子打水漂了?”他想来想去只有这个解释说得过去。她老人家年轻时可是主内主外一把好手,精明的很,怎么可能干赔本买卖。
“派人继续盯着宫氏。”
徐达应了一声,看他没什么反应,接着说道:“司二少联系不到您,电话打到了秘书室。他让您晚上7点去满香楼。”
接着徐达就看到一个小东西冷不丁地掉进了前面的扶手箱里。
徐达和姜宇不约而同地侧头看了过去,精致小巧的红色丝绒盒一分两半,一枚璀璨夺目的梅型红宝石戒指从里面滚了出来。
“把它处理了。”
徐达只觉车身微微一晃,眉头不自觉蹙起。他侧目去看姜宇,正巧他也在看他,神色中表露出几分歉意。
两人心照不宣地错开目光,谁也没再去理会那枚价格不菲的戒指。
……
此时君悦大厦总裁办公室。
“宫总,我们也没料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宫以诺懒懒地抬头睨了男人一眼,冷笑连连,“没料想到?季总的解释未免太过牵强了吧。堂堂宫氏首席财务官竟连点风险意识都没有,不得不说我们宫氏真是人才济济啊!”话罢,她竟还鼓起了掌,这让一向面无表情的张尧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天宫之城虽然独立经营,但这并不意味着它能脱离宫氏的监管。”
季霖怔然,他看到女人眉眼凛凛,那个人人嫌恶的骄纵大小姐似乎在一瞬间变身成驰骋商场的女总裁。
“请问二位的监管权用在了哪里?难道这么多年,天宫就由他李茂一个人说了算不成?”
女人低头捻着手指,漫不经心的态度那般目中无人。
“我们宫家不养闲人。”
张尧缄默不语。季霖紧抓着扶手,指节发出咯咯响声,他怎么能忍受一个百无一用大小姐的调侃。
“您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如果明氏资金如期打进宫氏,我们怎么会这么被动。”
宫以诺嗤笑,“哦,季总是怪我喽?”
季霖不慢不紧地挪开目光,“您千万别多想,我哪敢怪您,只不过…”他嘴角一勾,讪笑道:“您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也应该为宫氏、为董事长分担一点才对。”
他抬眸去看女人,只见她慢慢抬起头,纤纤玉手抵着下巴,那枚戴在食指上的红宝石戒指发散着绚丽诱人的光芒,连带着脸颊都浮着一层红晕。
‘宝石配美人,世间绝色。’季霖心道,她倒也不是百无一用,至少还是一个观赏性极高的花瓶。
他正走神时,眼前的女人突然换了一副面孔,一脸的鄙夷嘲讽:“我们宫家嫁个女儿就能解决问题,那宫氏还有必要高薪聘请各位。我爸爸多生几个女儿不就好了?”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与其把时间精力浪费在宫氏,倒不如趁着身体还行,赶紧回家耕耘播种去吧,兴许将来我们宫氏还能沾点令千金的光。”
身体还行?令千金?
季霖唰的一下涨红了脸,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臊得慌,他生平第一次被一个女人明里暗里的损,山上的笋都被她夺完了。
他索性豁出去面子,“您是明氏总裁夫人,于情于理,明总都应该帮宫氏一把。”
“好一个于情于理。季霖,你的小算盘都打到我头上了?”那不达眼底的笑意透着明显的嘲讽,“可惜我没季总这么大的脸。不过…你也别气馁,去找董事长吧,求他把掌上明珠再许一家。我想凭借我的美貌,即便是二婚应该也会有人抢着要吧!就是不知道接盘的下家有没有明家财大气粗,能不能满足你季大财务官的‘胃口’了。”
说完,她突然扭头去问张尧,“您觉得呢,张总。”
张尧不如季霖脸皮厚,脸色忽青忽白,一米八几的男人坐在一旁竟显得有点彷徨无助。
季霖脑袋嗡嗡,他真的很想和这位毒舌大小姐打一架,毕竟能仗着‘得天独厚’的身体优势获得压倒性胜利。
张尧没有应对女人的经验,只能眼看着他被奚落的体无完肤,好不容易等到第一轮炮轰结束,他赶忙将手里的文件递到宫以诺手里,算是曲线救人吧。
“这是天宫之城的转让合同,法务部已经审核完毕,只等董事长签字。”
季霖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咱们不是说好……”
他刚开口就被张尧堵了回去,“天宫之城的丑闻已经影响到宫氏股价。明天一早只要天宫转让的消息一出,股价自然会回升。”男人深沉的声音里有着不容辩驳的果断决绝。
季霖和他共事多年,非常了解他的行事风格。
“可五亿也太少了,咱们报价十个亿,云鼎就敢对半砍。”
季霖怨声连连,气急反倒乐了,“也是,人家明明可以抢,偏偏还要出钱买,确实是咱们赚了,对吧?”
张尧嘴角抽了一下,“云鼎给出这个价格,勉强也能接受。没有人会愚蠢到花高价去接手别人的烂摊子,挂羊头卖狗肉的把戏说到底是自欺欺人。”
季霖狠狠瞥了他一眼,“真没看出来,你倒是挺会装…不…是会来事。合着宫氏上下就我一人是坏人。这年头老实人不能当啊,我处处为公司考虑,结果到头来是里外不是人。”
他刚说完,面前的女人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如果真心为公司着想,就应该想着怎样开源节流,去芜存菁,而不是弄虚作假,藏污纳垢。”
季霖怔怔看着宫以诺,你TM偷换概念。
“我知道,您是爸爸麾下的得力干将,跟前儿的红人。可你别忘了我才是他的亲生骨肉,将来整个宫氏都由我说了算。”
她言辞淡淡,可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说‘你算哪根葱’。
你TM不讲武德,以势欺人。
季霖脸色黑如锅底,恨不得立马撂挑子走人,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朝门口看去。
“董事长!”张尧和季霖倏地站起来。
宫正礼朝他们摆了摆手,随后说道:“你们俩去办公室等我。”
等他们出去后,他方收回目光,黑眸瞬变,如鹰隼般似要把人生吞活剥了般。
宫以诺迎上他狠厉的目光,冁然笑道,“天宫这个烂摊子总算找到冤大头接手了,爸爸应该高兴才对,怎么反倒像被人诓了几个亿?”
宫正礼一口恶气憋在胸口,消散不去又无处发泄,余光无意间瞥到侧后方站着的男人,眼底无端生出厌恶,“你怎么还不出去?”
周然下意识地向宫以诺看去,等她示意,才关门出去。
宫正礼面露不悦,“这小子和他是什么关系。”
“与你无关。”她悠悠吐出四个字,随手把桌上的文件丢到他面前,“签字吧!”
宫正礼盯着文件上醒目的‘转让’二字,面色黑沉得如风暴来袭前夕,黑压压的一片遮天蔽日,他额角暴起青筋,似是隐忍到了极致。
“你当真不管她的死活了?”
宫以诺冷眼瞥过去,讥嘲道:“爸爸好歹在生意场上风风雨雨这么些年,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您还是先把人带到我面前,再来和我谈条件吧!”
宫正礼看着她如花般绽开的笑颜,记忆仿若重叠,时光倒流回她十八岁时,那张明丽青春的容颜乍现眼前,竟觉得有些刺眼。
他目光忽地躲闪开,冷哼一声道:“区区一个天宫之城也值得我浪费这么大的筹码。”
“是吗?”宫以诺淡然一笑,嘴角带着明显的轻蔑之态,“那就等您什么时候想好了再说。我有的是时间,就怕……宫董事长等不起。”
宫正礼刚压下去的火苗再次蹿起来,连成一片燃起熊熊烈火。修炼多年的从容气度被满身戾气湮没,破口大骂,“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养你二十多年,给你锦衣玉食的生活,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狗都不如的孽障。”
她噙在嘴角的笑容陡然散去,勾起一抹偏执的阴冷,“你哪来的脸质问我?”她眼里慢慢张起密密匝匝的血丝网愈渐猩红,像剧烈翻滚的炙热岩浆冒着滚滚黑色浓烟,不复清明。
“这些年,我为宫氏,为你们宫家,所创造的价值远远超过你给予的施舍。怎么,宫董事长还不满足?”
“请问…你到底想让我怎样才肯放过我,是吸干我身上的最后一滴血吗?”宫以诺闭了下眼,再睁眼时,眸底的火光已彻底熄灭,没有感情,看不到色彩,只剩死灰沉沉黯淡了双眸。
“我听说河畔中心的那块地提前开拍,爸爸是…还没想好如何取舍吗?”她徐徐起身绕到他身后,纤细的手臂轻轻搭在椅背上,锋利的目光紧紧锁着他的后脑勺,他黑密的发丛里的冒出了几根白发。
“明家老太太能让我进明家大门,您就该谢天谢地了,怎还敢惦记人家的钱。您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恬不知耻了。宫家几代人的脸面简直要被你丢尽了。”
“你……”宫正礼几欲咬碎牙,经岁月沉淀的双眸掀起猩红巨浪,而这一次,他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