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玄想了半天,决定伸手去拍拍她的背,就听沈惜月忽然痛苦至极地说了句梦话:“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
声音又可怜又无助,叫人听了,只觉得心都跟着发疼。
慕容玄忽然间像是被打通关窍一样,顷刻间就明白了,她先前说的后悔,是在后悔什么。
他叹了口气,挨着她躺在床上,伸手将沈惜月搂进怀里,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又探了探她的额头,发现不烫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才落了地。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慕容玄抱着沈惜月,笨拙地拍了拍她的背,又觉得自己这样子像个喂孩子吃奶的奶娘,实在是有点变态。
于是干脆就只是抱着她:“……怎么会是你害的?夺嫡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
但梦里的沈惜月哪能听见这些大道理,仍旧皱着眉心,满脸痛苦绝望。
慕容玄抬手挠了挠头,觉得自己真蠢,真的。
他又想了半天总算是有了主意,学着小时候母后哄自己的样子,放柔了声音,夹着嗓子,小心翼翼说道:“月儿最乖了,不怪月儿的!”
这下沈惜月好像是听懂了。
眉心放缓,连呼吸都轻了许多,她小心翼翼地往他怀里蹭了蹭,那是她下意识的信任和依赖。
慕容玄:“”
他什么也没做,就感觉胸膛上靠近了一团柔软,让他的心跳得更快了。
良久,慕容玄盯着沉沉睡去的沈惜月,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孤是个男人。”
他动了动那只抱着她的手,做贼似的往下滑了滑,搂住了她的细腰,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缠绵不休的浑噩梦境织成的那张巨大的网,瞬间被一双温柔的大手撕扯开来。
一瞬间,不管是斥责她的声音,还是掉了头的齐珣,都灰飞烟灭。
沈惜月在无助的绝望中,感受到如沐浴阳光一样的暖意,听见那道温柔的声音:“不怪月儿的。”
语气中带着无法言说的柔软和保护欲。
梦里那铺天盖地的晦暗和诡异的血腥,瞬间化为泡影,只剩下一片纯白。
她只觉得安心。
沈惜月再睁开眼睛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她整个人还是虚弱的,眼前也是一片朦胧,只感觉到自己被圈在一处温暖的地方,她有些不自在地不挣扎了一下,男人沙哑的声音立刻在她头顶响起:
“醒了?”
沈惜月浑身一僵,没等她反应过来,慕容玄就已经低下头,用额头贴了贴她:“不烫了。”
那是一个非常自然而又亲密的动作。
慕容玄记得小时候自己生病,母后就是这样照顾他的。
沈惜月却整个人都呆住了,整个人下意识地往后缩。
慕容玄将她拽回怀里:“又不是没睡过,你怕什么?”
沈惜月一下子就醒过神来,连忙要从慕容玄怀里直起身来。
慕容玄轻笑一声:“真是无情妇人心。”
沈惜月:“”
她听出来他在开玩笑,但她不敢说什么,她还记得自己昏迷之前,他非常非常的愤怒。
慕容玄问:“可还觉得身子哪里不爽的?”
沈惜月不自在地摇头:“我没事我”
“担心给孤添麻烦?”慕容玄压抑着戾气,语气微微有些沉郁。
沈惜月丧气地点了点头:“是”
道理她都懂,史书她也看了不少,夺嫡这种事,向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但是她还是不能释怀,是因为她,才让他来这一趟江南
沈惜月说完这个字,就看见慕容玄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那张昳丽无暇的脸上染上了一层骇人的阴翳,什么也没说,起身就出了寝殿。
沈惜月叹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不仅睡在慕容玄的床上,而且身上穿的,也早已不是先前那身侍卫的衣服了。
柔软的寝衣仿佛在提醒着她,在她昏迷不醒时,到底发生过什么
她脸颊瞬间爆红,只觉得自己真是没脸见人了,她一把拉过被子将自己埋了进去。
慕容玄进来时就看见这一幕,他皱眉不悦:“你不想见孤?”
沈惜月只好赶紧把被子往下来,露出一双不敢看他的眼睛,羞耻之际又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地问他:“殿下,是是霜叶给我换的换的寝衣吗”
慕容玄眸中聚起一抹戏谑,视线在被子上描摹着她的身形——
沈惜月立刻懂了,伸手立刻拉过被子,再次将自己埋了进去,声音都开始发抖了:“你、你”
她“你”了一会儿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慕容玄要笑不笑的:“你什么?”
沈惜月赶紧说:“我感恩殿下照顾。”
“感恩?”慕容玄挑了挑眉,猛然附身凑过来,伸手将她的被子从脸上扯开。
就那么保持一副压迫的姿态直直地盯着她,沈惜月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慕容玄的声音中带着些不自觉的愉悦,说出的话却带着警告:“知道感恩,就好好待在孤的身边,不要再说让孤不高兴的话,嗯?”
“”沈惜月咬了咬唇,觉得既然长了嘴,就还是得把话说清楚:“我昨日不说话,是因为我看见那么多的血,一时有点心惊。更气自己为什么要你接了差使来这一趟,害你受了伤。
我说我后悔,不是后悔跟了你而是后悔”
她深吸一口气:“后悔连累你了。”
慕容玄挑眉:“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