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小的木屑一点点从掌心滑走,落在了地上。
沈惜月专心致志,看着掌中木头渐渐呈现出慕容玄的轮廓,忽又轻声问道:“今日那个问题你没有回到我呢,我们曾经就认识吗?”
慕容玄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狭长的眼睛看了她一会儿,“不认识。”
沈惜月还想再问,慕容玄却捏了捏她的手,“专心点,别把我鼻子刻歪了。”
后来沈惜月也入了迷,就一句话都没再多问。
她有些期待着,能从自己手中雕刻出慕容玄的样子。
渐渐地,她自己也领略了到了一些木刻的技巧,一刀一划都要精雕细琢,倾注了心血下的木头,渐渐在她手里有了更细致的模样。
她越来越期待,不知不觉星星挂满天。
慕容玄催促了几次,她才肯放下刻刀回房休息。
手中的木雕,还是很有些粗糙。
沈惜月拧着眉头看了半晌,觉得慕容玄昳丽的容貌和清冷矜傲的神韵没能在自己手上呈现出半分,不由得有些丧气。
慕容玄轻笑一声,将木偶收起:“若是叫你一上手就学会了,那还了得?不着急,孤就在你身边,什么时候再想刻,再练就是了。”
沈惜月看了他一眼,垂眸笑了笑,小声嘀咕了一句:“那好像学得慢点也是可以的。”
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被他这么一说,好像什么事情都不必慌张。
老嬷嬷收拾了两间空房,沈惜月跨进门槛,正想着还是嬷嬷懂规矩,慕容玄就紧随其后地跟了进来。
沈惜月愣了愣,慕容玄就先进了屋,回头看见沈惜月还傻站在门口,不由眯了眯眼似笑非笑道:“孤还能吃了你?”
沈惜月脸红红:“殿下,你睡这间屋子吧,我去睡另一间”
慕容玄坐在床上,神情坦然的看了她一眼:“先进来。”
沈惜月犹豫了一下,还是先进了屋,便见慕容玄和衣坐在床边,看着她道:“把手伸过来。”
沈惜月下意识问:“殿下要干什么?”
但还是把手伸了过去。
此时慕容玄手上多了只小巧的玉瓶,一股清凉的药香在空气中弥漫,他在指腹上挑了一些,抓住沈惜月的手便轻轻涂抹在她方才拿刻刀的指节处。
“在用过力气的地方抹上药膏,如此不会长出茧子。”
沈惜月恍然大悟:“难怪殿下身手不错,还会木刻,手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
他的手要是和父亲一样掌心长了茧子,那便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习武之人,可偏偏他那一双手如玉般浑然天成,无一丝瑕疵。
他活的实在谨慎。
慕容玄给她手上抹均匀,又似是不舍般的轻捏了捏她的手心:“好了,去睡吧。”
沈惜月点点头,临出门时回头看他一眼。
他正抚平被衾缓缓躺下,丝毫没有一丁点因为睡在荒郊野外的不适应。
第二日很早,沈惜月就被慕容玄给叫醒了。
彼时茂平和霜叶赶着马车正停靠在路边等待。
沈惜月睡意朦胧地跟慕容玄一起上了马车,这个时候天色蒙蒙亮,沈惜月想着在马车上还能再补个回笼觉。
结果她刚闭上眼,慕容玄的声音就在她头顶响起:“昨晚累坏了,睡吧。”
他不说话还好,这话……怎么听来就那么古里古怪呢?
沈惜月抽了抽嘴角:“”
慕容玄眉宇间淡含笑意:“昨晚折腾到后半夜才睡,你不累?”
沈惜月扶了扶额,决定不跟他说话。
慕容玄从衣袖中掏出那只木偶,手指轻轻摩挲着,道:“累也值了。”
沈惜月定睛一看,道:“你怎么还带着这个?”
刻的实在太糙了,她不好意思叫他看见。
她赶忙上手去抢,结果慕容玄手一收,便让她抢了个空。
慕容玄将她揽进怀里:“睡吧,路上日子长着呢,要回京城了。”
沈惜月挑了挑眉,恍然大悟:“昨日就是定好回京的日子,你却带我上山玩,是故意要扰乱有心人的视线?”
慕容玄点点头,轻笑道,“茂平已经指挥一批人带行李坐船走了。”
沈惜月问:“那咱们走陆路?”
慕容玄摸了摸她的头发:“真聪明。”
沈惜月很困了,也顾不上再说什么就窝在他的怀里,安心地睡了过去。
梦里都在期待着回京后,彻底将前世的一切改天换地。
——
太子回京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传回京城。
文远侯府。
齐珣修养了这将近两个多月,虽然还未恢复正常,走路也费劲,但总算是可以站起来了。
被禁足在府里这些时日,他倍受煎熬。
虽然有娘悉心照顾着,但父亲隔三岔五地就要来训斥他一顿,只是这次来骂他时,脸上神色格外凝重。
齐珣一问之下,这才得知,太子慕容玄那个病秧子,他去下这一趟江南,不仅将沿路的官员都摸了个底掉,还顺藤摸瓜查了杭州的青楼。
甚至,好巧不巧地叫他碰上了杭州靠岸的烟土。
他这才脸色一白,紧张起来:“爹,太子他怎么知道的?这些事,都是芷兰替曜王表哥暗中谋划的啊难道,芷兰也被太子捉了?”
齐侯爷听见芷兰这两个字就气不打一处来:“孽障,你还敢提那个贱人!齐家这些的祸,桩桩件件,都都跟她脱不了干系!”
齐夫人立刻就不愿意了:“你说归说,别骂我儿子。”
齐侯爷气的脸上胡子都在发抖:“你还护着这个孽子!你知不知道他闯出多大的祸!”
齐珣惧怕他爹,却听不得任何人骂芷兰,忙辩解道:“爹,芷兰她不是贱人!您想想,这些事,若不是被太子都查出来,那对曜王表哥,可是颇有好处的!”
齐侯爷冷哼一声,指着他的鼻子骂:“可那不还是查出来了?她倒好,知道事情败露,跑的无影无踪,也不想想,太子马上就要回京,倒霉的又是谁!”
齐珣从父亲的话中听出了芷兰无事的消息,一颗心重又放回了肚子里。
见齐侯爷还是愁眉不展的,便安抚道:“爹,您不必太过担忧。您一个闲散侯爷,我一个未入朝的公子,手上干净的很。这些事儿,无论如何也不会牵连到咱们身上的。”
齐侯爷重重的叹了口气,神色颓败:“珣儿,你还看不明白吗?”
齐珣一头雾水:“什么?”
齐侯爷闭了闭眼,干脆直接了当的点了出来:“太子来势汹汹,大皇子必然要设法自保,你和顾氏的事情又闹得满城皆知,你用你那猪脑子想想,谁会是那个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