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方才过去的，是端王府的马车。”
霜叶尽职尽责地汇报着：“今日一早，顾芷兰跟着齐夫人去了趟端王府，但是齐夫人却是自己回来的。方才顾芷兰独自一人回去，在文远侯府门口，质问了一番齐世子，就又回了端王府。”
说着语气忍不住带着点畅快：“顾氏似乎是清楚了，将她送上端王床榻的，正是齐世子。”
沈惜月正在燃香，颇有些感慨：“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拿女人做他的踏脚石。”
霜叶轻哼了一声：“是呢，当初为了顾氏，设下那样阴毒的圈套要害郡主和殿下，现在又把这样的圈套放到了顾氏身上。依属下看，他根本就是个自私自利的空心人，从来考虑的就只有自己。”
沈惜月挥手扇着风，轻嗅着线香的味道，她在这香中加了些独活，于是连空气中都多了一份暖融融的味道，很是独特。
听着霜叶这么说，她神色微动：“叫咱们的人从文远侯府撤出来吧，那里就不必护佑了。端王府要添新人，想法子安排几个丫鬟进去伺候。”
“嗯！属下知道。”霜叶应了一声，急步出去安排了。
沈惜月站起来，踱步到窗口。
漫天霓霞，带着寒气的微风拂过她的脸，叫她更加多了几分清醒。
顾芷兰早晚是会搭上端王的，这不意外。
毕竟她前世也开了报社，但靠的是曜王的势力，不，那时的曜王已经是太子了，将她的报社封为官媒，直接垄断了六部所有的政策告示，统统都从那张报纸上发出。
从上头朝廷直接获取消息，然后往下卖给百姓，两头吃，直接赚了个盆满钵满。
但这一世曜王去了封地，顾芷兰再想把报社做起来，自然需要个强大的助力。
于是此刻正在众人面前风头无两的端王，便成了最好的人选。
端王的崛起，是在慕容玄的谋划之下，浑然天成的箭靶子，搭上顾芷兰，树大更招风，这样，很好。
可她没想到的是，齐珣居然这么的浅薄，就这么主动拱手将顾芷兰送去了端王府只为了从端王手上换一个代户部侍郎的差使。
将会下金蛋的母鸡送出去了，只为了得到一颗蛋。
沈惜月嘴角挑起丝丝笑意，这会儿的顾芷兰，肯定很愤怒，恨极了齐珣，肯定会把她所有的挫败感，所有在齐家压抑折磨的憋屈，都归结于齐珣的背叛。
那这样的顾芷兰会做出什么，还用想吗？
齐家从前将倾的大厦如今怕是要彻底坍塌了。
至少齐珣，自己走上了绝路。
倒是件痛快事呢。
沈惜月伸手抓了一把春风，凌冽的寒意过后余下一片温和。
目光远眺，偏头看向端王府的方向，下意识地眯了眯眼，芷兰啊，可别去了端王府做妾就沉迷于权势富贵了哦，要继续开动你聪明的脑袋瓜，除了细盐、香皂、报纸，还要创造出更多更多的东西哦。
如果有一天，你觉得端王也靠不住，那么本郡主，也不是不可以收容你哦。
顾芷兰回到端王府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见了端王。
事到如今她已经接受了现状，哪怕再受伤，也要抓住最根本的利益，端王也很不错。
顾芷兰进了书房，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王爷，妾身如今既然是殿下的人了，可否求殿下一件事？”
端王坐在桌案后，不同于平时的沉闷和郁郁不得志，而是满脸的自信和笃定，像是早就知道她会回来一样。
他起身含笑亲自去扶她起来：“芷兰，你我之间不必这么见外，你要什么，直说便是。”
顾芷兰听了，眼中恨意更浓了几分：“杀了齐珣！”
“嗯？”
端王微微震惊了片刻，这个女人，还真是心狠啊，曾经那么信任，那么爱的男人，说杀就杀了？
不过转念一想，她能有这样的决断，倒也是好事，往后就能死心塌地的在端王府替他效力了。
遂应了下来：“从前若不是你眼中只有那个齐珣，他焉能活到现在？既然他惹兰儿不高兴，本王应了你便是，反正留着他和齐家也没什么用处。”
顾芷兰点了点头，就这一瞬间，她忽又觉得自己真是可悲。
穿越这两年多，竟然全都浪费在齐珣这个烂人身上了。
为了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为了替他谋一份从龙之功，她整日藏身青楼那样下贱的地方，用尽所有谋略去帮曜王到头来，他却只肯拿出个妾的位置来打发她。
好在老天爷又给她一个机会，让她搭上端王。
那这一次，她肯定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冒失，那样委屈自己。
这一次，她要把从龙之功握在自己手里！
顾芷兰抬头，坚定地看着端王，眼中透着背水一战的决绝和凄凉：“往后我会留在王爷身边，好好帮王爷的。但我只有一个要求，王爷事成之后，我要做皇后。”
“皇后？”端王的目光有一瞬间的躲闪，她既不姓姜又不姓秦，做什么皇后？
更何况，哪有出身青楼的皇后？
说这话，可真是异想天开。
不过她这样的性子，哪好直接跟她闹翻啊？说些好听话哄着便是了。
随即满目真诚地看着顾芷兰：“那是自然。只不过现在本王只能先给你一个侧妃的位置，从今以后，你就是端王府里的兰侧妃了。”
顾芷兰不置可否。
端王看出来她心绪不佳，便又安抚了几句：“好了，往后就安心待在端王府吧，有本王在，谁也不敢欺负你。近来诸事繁杂，开报社的事儿就先放一放，你也好好歇歇。待过了春闱，怎么行事，兰儿说了算。”
“嗯。”
顾芷兰应了一声，转身麻木的往外走。
细想想，她的人生总在遭遇巨变，每每觉得人生已经跌入谷底的时候，老天爷就又将谷底凿出个洞，让她继续往下坠。
她真的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