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郡主府。
沈惜月正和慕容玄坐在亭子中下棋。
“放把火?”
沈惜月眨着眼,微微有些惊讶,她也正打算叫人去烧了铺子的。
“孤昨日听闻姜夫人去你铺子里故意挑衅的事,觉得这倒是件可利用之事。”
慕容玄十分坦然地跟她说着自己的谋划:“兵部尚书这个位置,还是要放个信得过之人,以免姜自省这等仗着家世的贪污腐败之辈,在军需上动手脚,吃亏的是沈家军。”
“姜自省的妻女昨日去了你的铺子,他则暗中去了趟端王府。”
“表面是讽刺太子娶妻违背祖训,实则是借此机会向老四示好,岂能叫他如愿?将计就计将事情闹大,扯出姜自省贪污军费一事”
沈惜月:“”
嗯,怎么不算心有灵犀呢?
连想将兵部尚书拉下马的心思都一模一样。
她看着慕容玄,一身厚重的玄色斗篷,领口是雪白无一丝杂毛的白狐皮,玉冠束发,乌黑的青丝全部盘上,手上正捏着一只白玉棋子云淡风轻地落入棋盘。
日头隐于棉絮般的白云之后,轻柔的阳光洒下一片,温柔地落在他的身上。
一阵风吹来,才开的桃花摇曳落下几朵,沈惜月就在这一片落英缤纷中冲他眨了眨眼,应了他的话:“好啊。”
随即她也毫不见外地说起昨日父亲推荐的那个陈益,
“爹爹说,此人是难得的文武双全,又有一颗正直之心,是个无需拉拢的纯臣,忠君爱国之辈都像他一样才好。”
慕容玄点点头,很满意她拿他当自己人,随即吩咐下去,茂平只管去做。
之后二人也没有再纠缠着谈论那些叫人头疼的朝堂问题,而是一边下棋,一边顺其自然地聊起了近在眼前的婚期。
“还有十来日。”沈惜月抬头,看着慕容玄,忽然道:“殿下,我想着,倒是可以借此机会,向皇上请一道旨意,将皇后娘娘迎回宫来。”
慕容玄闻言心头一震,凝视着沈惜月,只觉得胸腔微微发热,她对他用了心。
是啊,他这个做儿子的都要成婚了,他的父皇还没有下旨,要将他的母后迎回宫来。
可是,还用请旨吗?
根本就是皇上的刻意遗忘,他也曾多少次明里暗里的试探,父皇从未表露过一丁点的意愿。
她的心意,他记着就够了。
“惜月,我很庆幸你替我想这些”
慕容玄对沈惜月和煦一笑,淡然道:“不过,宫里有齐贵妃在,这道旨意,父皇他不会写的。”
沈惜月默了默,知道慕容玄说的也是事实,佑安帝待齐贵妃倒是几十年如一日的恩宠,除了后位,能给她的都给了,为了她丝毫不顾中宫皇后的颜面想到这,难免有些丧气。
可这便是皇权掩盖下的私欲。
她想了想,又道:“那就向皇上请旨,咱们的大婚在皇陵举行就说,就说殿下您此番死里逃生,乃是得皇帝恩赐,故而以告慰祖先。”
对于慕容玄来说,这是件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毕竟如今,佑安帝很愿意和慕容玄父慈子孝。
忽视祖训为他赐婚一事,便是最好的体现若是慕容玄求旨说要在皇陵大婚,佑安帝那份拳拳爱子之心,只会得到更大的满足。
但对于沈惜月来说,好好的大婚却要在慕容家的祖坟举行,岂非太过委屈。
沈惜月哪里看不出来他在顾虑什么,但她已将他当成家人一般了。
她微微一笑,隔着棋盘伸手拉过他的手:“殿下,你当我看不出来吗?兵部尚书的事情,真正受益的是我爹。你替我着想,我自然也要替你着想呀,”
慕容玄低笑一声,眼底带着满足,还有什么,比自己的付出被心上人认可更让人满足的。
这么一想,他也就接受她的好意:“惜月,多谢你替我想这么多。我也很想让母后亲眼看到你我成婚。”
沈惜月脸上带着同样满足的笑:“于你我而言,这都是些小事,只不过,你我心里有彼此,这些小事,又如此的难能可贵。”
慕容玄一颗心都要被感动化了。
他回握住她的手,定定地看着她,轻声道:“得此贤妻,夫复何求?惜月,我此生绝不负你你现在不必全信,只需记下就好,交给往后余生来印证。”
好笃定的话语,好自傲的神态。
慕容玄的承诺与旁人不同,他既不指天发毒誓,也不力求对方立刻信服,始终从容淡定,说得出就做得到。
定下了这桩事,二人又继续一边下棋,一边闲聊起别的话题。
闲谈间,沈惜月还赢了一局棋。
二人无论说什么都相谈甚欢,慕容玄在郡主府用了晚膳,才起身告辞。
——
茂平领了慕容玄的吩咐,趁着夜黑风高,打算去烧铺子。
他早让霜叶跟绿柳打过招呼了,如今铺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他的人迅速在铺子各处撒上香油,又动作麻利地退了出去,正要点火之际,却听到铺子外响起许多杂乱的脚步声。
茂平噤了声,提气跃上房梁,居高临下地看着一群黑衣人,在方才已经倒过香油的地上,又倒了一遍香油。
茂平:“”
好好好,看来想利用这桩热闹的人,可不止他家太子和他家太子妃啊。
茂平不动声色地看着这群黑衣人,倒了香油放了火,又鬼鬼祟祟地在铺子门口,故意扔下一块令牌,然后隐入一片夜色中。
捡起令牌一看,上面刻着“姜”。
茂平略一沉思,又把令牌扔回去,看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跟了上去。
直到看到那群黑衣人入了端王府的大门,他才止住脚步。
茂平目光寒凉的盯着端王府的大门,哟呵,看来端王啊,也想浑水摸鱼。
既然端王已经有所行动,也是时候给荆楚的曜王传个信你的好兄弟,已经动手要抢你看上的储君之位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