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城到荆楚,不过十来日的行程。
曜亲王早知端王要来的消息,冷嘲着勾了勾唇角。端王这个小兔崽子,敢趁他不在的时候,觊觎他的东西,这回,可得好好给他的教训!
眼见着入夏了,荆楚的气息比京城更加闷热,稍有动作,就热出一身汗。
曜亲王早早地就叫人在屋里放了冰桶,他搂着一群不着寸缕的歌姬戏耍,肌肤相贴,也再不觉得热。
门外响起恭敬的通传声:“王爷,端王爷眼见着便要到荆楚了,可要派人出城相迎?”
屋里的歌姬立刻噤声不敢言语。
曜亲王则是冷笑一声:“还迎他?呸,他也配!去,叫人把城门关上!”
“是!”
门外的脚步声远去,曜亲王一把搂住那个离自己最近的歌姬,在她身上抓了一把:“都给爷唱起来!”
“是~”
离了京城,再没人盯着管他,他可不得好好痛快痛快!
荆楚的城门比往常早关了一个多时辰。
端王一行人到达时,正正好吃了个闭门羹。
他的侍卫们无论是喊话,还是敲门,皆是无人回应,城楼上明明有人,也不发一言。
侍卫们只好硬着头皮去向端王汇报:“王爷,城门不知怎的关上了,小的们实在是叫不开。”
良久,车厢里才嗯了一声。
端王掀开车帘,看着高大紧闭的城门,一刻本就冷硬漠然的心,如今又漠然了几分,他如何看不懂呢,这是皇兄给他的下马威。
他不由地又伸手,摸了摸荷包里的瓷瓶那就,再容他嚣张一日。
“就地休息吧。”
端王一行人就这么在城门口熬了一夜,荆楚的大门才得以打开。
曜亲王府姗姗来迟的管家迎了出来:“唉哟,老奴给王爷请安,王爷恕罪,实在是昨日城里出了个恶贼,才不得已把城门给关上了,王爷莫怪,莫怪呀!”
端王微微一笑,那张秀美的脸上隐约看得出几分憔悴,但他仍旧没有丝毫的怒气:“无妨,皇兄治下之地,自然容不得恶贼嚣张,本王自是理解。”
曜亲王府的管家也不敢多说什么,忙在前头引路:“王爷快请,咱们曜亲王已经在府里备了席宴,只等着给王爷您接风洗尘呢。”
听到管家说起曜亲王,端王语气恭敬了几分:“本王也许久没见皇兄了,实在是想念得紧。”
马车又行了半个时辰,才终于到了曜亲王府。
管家伸手扶着端王下了马车,将人迎进大门,带往正厅,这才慢了脚步,停在门口处:“端王爷,您请~”
端王堪堪迈过门槛,一道凌厉的鞭子直奔着他面门而来,他一夜憔悴,躲闪不及,勉强偏开头,脖子上还是被鞭子甩出一道红痕,血珠子立刻渗出来。
他伸手摸了一把脖子上的血,抬头一瞧,便见他的皇长兄,曜亲王正不紧不慢地收回手上的鞭子。
二人目光对上,曜亲王眼底还蕴藏着怒火:“你还有脸来?”
端王低下头,不紧不慢道:“皇兄为何如此生气?母妃实在挂念您,我便替母妃来看看你,可是因此叨扰了皇兄?”
曜亲王一夜潇洒,脸上的憔悴没比端王好到哪去,而这憔悴让他的怒火更加的直接猛烈,手上才刚收起的鞭子重又重重挥了出去:“你还装!”
这一鞭子,甩在了端王头上。
端王没躲,顺势跪了下来,匍匐在地恭敬道:“皇兄就算再生气,也要保重贵体才是,如果抽鞭子能让您顺心,我这做弟弟的,也甘心受着。”
“哼,这可是你自己愿意的!本王这就成全你!”曜亲王不管三七二十一,拎起鞭子朝着端王又狠狠抽了一顿。
端王背上的衣裳都被抽烂了,鞭子上带着丝丝血痕,曜亲王这才勉强消了几分怒气,扔下鞭子,转身坐下,冷冷地看着端王,也没叫他起来。
曜亲王总算开口说起了正事:“姜家的事,你作何解释?”
端王很是无辜:“姜尚书家被抄家的事,是因为他夫人得罪了沈惜月,又烧了沈惜月的铺子,恰巧沈侯爷在,替沈惜月出头至于那顶上去的驸马陈益,那是父皇的意思。”
“难道不是你嫌他投诚的心不够,故意放火,逼他彻底投靠你?”曜亲王的脸沉了下来,身边还是有幕僚的,京城也有人手,自然不会只听端王的一面之词。
“皇兄,我对天发誓,我绝无此意。”
端王立刻就否认了,殷切道:“母妃从小就教导我,要事事以你为先,你是皇长子,是父皇最喜欢最优秀的儿子,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对皇兄有异心啊!”
“哼!巧言善辩!”曜亲王对自己认定的事情便很难再改变主意,但端王的恭敬和拥护,到底也让他出了几分恶气。
到底是从小跟在他屁股后头的小尾巴,他出了气,也就觉得这事儿过了大半:“好了,不论从前如何,你如今回心转意,本王也不与你计较太多。记住,下不为例。”
顿了顿又道:“后头准备了席宴,舟车劳顿多日,先去用膳吧。”
“是。”端王乖乖地应了,这才踉跄着起身,跟着曜亲王往后院走。
席宴就设在昨日曜亲王寻欢作乐的那处花厅中,席面上的菜式都还冒着热气的。
虽然做的都是荆楚的菜式,但许是考虑端王口味的缘故,每道菜里辣椒都减了量。
端王坐在曜亲王左手边,貌美的侍女立刻上前来给他斟满了酒,酒香浓郁,一闻就知道是陈年老酒,他二话不说,捧起酒杯就朝曜亲王敬酒:“皇兄,我敬你一杯,先干为敬。”
烈酒入喉,一饮而尽。
曜亲王冷哼了一声,对端王这幅求和的姿态,满意得不得了。
端王的手上的酒杯再次斟满,他又一次的一饮而尽,一连喝了三杯,眼里带上一层朦胧的水汽,似是有些醉意。
他看着屋里的侍女,一挥手:“都出去,我要和皇兄说些掏心窝子的话!”
屋里的侍女们一动不动,端王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眼神凄切地看着曜亲王,似乎又带着几分哀求之意。
曜亲王便抬了抬手,屋里的侍女一句话不敢多说,立刻潮水一般退出花厅。
端王唇角扬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他是一定要把这些侍女给打发走的。
曜亲王看着他半醉不醉的样,有些不耐烦:“你要跟本王说什么?”
端王不言语,只是抬手又喝下一杯。
他看着曜亲王的脸,有些恍惚,仿佛又看到了那夜的菩萨。
菩萨说,是恶煞夺了他的气运,如果夺得回,功德圆满;夺不回,世代都要继续历此劫难。
他一手慢慢摸上酒壶,一手快速探进荷包,手指沾上那瓷瓶中的东西,再伸手拿过曜亲王的酒杯,酒壶一歪,替他斟满杯。
端王就这么把这杯加了料的酒,递到了曜亲王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皇兄,臣弟往后,全力拥护您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