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不是这个意思。”
“那好,我再问你,若给你个工部主事之位,你又会怎么做?”
“这个,学生,学生必定事事亲力亲为,将我逸劳国各项工事治理得井井有条。”
“哦?那你的意思是,现在逸劳国的各项工事治理得不好?”
“没有没有,我逸劳国国富民强,全赖各项水渠官道,工部的大人治理自然是极好的。”
周贤义冷汗都下来了。
这皇子殿下问的问题,要人命啊。
“周贤义,既然一切都好,那你告诉我,我有什么理由要弃那些有经验的老臣不用,反而要用你这个新人。”
“这……”
周贤义说不出话了。
林选扭头看另一边。
“郑青言,你来说!”
“回殿下,现在各位在职的大人治理自然是好,但若我等上位,定能比之前更好!”
“好,有自信。但,我如何信你?”
郑青言卡克了。
你信不信我的,关键是你先让我做了,我才能做给你看啊。光说,你让我咋说。
没去看郑青言,林选定位最后一人。
“吴启川,你来说,我该如何信你,做官会比现在诸位大臣做得好。”
“回殿下,学生钻研三年之久,写出治国方略十篇,可用于任上!”
吴启川高举手中一摞纸,这是他滞留皇城这么多年,第一次把自己写的东西,真正递到说话管用的人面前。
林选愣了一下。
好家伙,真是瞌睡遇到枕头,要说你不是我找的托,我自己都快不信了。
伸手接过吴启川写的东西。
林选就在那仔仔细细翻阅。
整个前厅数百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全都无比紧张地盯着林选的表情。
他们太期待得到反馈了。
滞留那么多年,苦思冥想写了无数东西,要么是独自一人欣赏,要么是和同样的文人酒后互相安慰,要么就是扔到吏部门前被当成垃圾扫走。
终于有一个人,这次真真切切拿了他们写的,还当着他们的面仔仔细细在看。
哪怕那不是自己的,他们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上。
良久,林选缓缓放下手中的纸张。
“写得不错,颇有章法,凭这个,我信你!”
这话一出,吴启川眼泪都下来了。
要不是还想着林选说不能跪,他恨不能当场跪下来咚咚磕几个头。
后方那么多人感同身受,攥紧自己写的东西,仿佛把林选当成了知己,当成了再世父母,哪怕不给官做,只需要看看他们写的东西,给一句中肯的评价,那就知足了。
可下一刻,林选却话锋一转。
“我信你,但你如何证明,用你所写的东西,能够把逸劳国治理得更加强盛?”
吴启川懵了。
这怎么证明,那你得让我当官,还是当大官,而且得皇上同意用我的法子,才能证明我的法子有多大用处。
光让我说,我怎么说?
林选没搭理他,目光放到远处,看向所有文人。
“我知道你们想做官,我也可以给你们官来做。
我确定你们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官,也知道怎么做官。
我相信各位一旦上任,必定可以励精图治,将一方治理得井井有条,将治下管理得顺畅有序。
我坚信你们要是到了更高的位置,一定会比现在的那些大臣官员,做得更好。
这些我都信,因为我看得出来,你们都是人中龙凤,无人可比!
但是!
光我相信没有用。
我说了,今天我来吏部,要做的就是一个公平!
事由我一人定,不问君,不问臣,不问官,不问民,我一个人把你们都安排了。
你们自己说,这是公平吗?
你们自己说,这样的公平,他是特么的公平吗!”
林选的声音猛然提高。
震得身边人耳朵嗡嗡响。
“郑青言,你说,我一人决定,让你做吏部右侍郎,将之前的那位大人扫地出门,这公平吗?”
郑青言脸色涨红:“殿下,这自然是不公平。”
“好,那吴启川你来说,我一人决定,让你做西劳郡郡守,让之前那位兢兢业业恪尽职守的老郡守,提前告老还乡,只为证明你所写的治国方略很好。这公平吗?”
吴启川浑身颤抖:“殿下,不可,这万万不可!”
“行,我再问孙幕直和周贤义。我一人决定,让孙幕直做户部主事,让周贤义做户部末流典隶,你们二人说,这公平吗?”
孙幕直和周贤义惊慌对视,齐刷刷拱手:“殿下,这不公平!”
“唉!”
林选长叹一声,看向前方。
“各位,我要给你们官做,要许你们公平。那我必然不能厚此薄彼,也不能埋没你们。你们的才华犹如皓月繁星,可驱散夜之黑暗。你们的能力可比千川百岳,撑起无尽天地。我林选只恨自己为何能力如此浅薄,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认识你们,发现你们,那样必然不会让你们落到今天这般天地。我有罪,我有罪啊!”
林选一副悲痛无比的样子,忽然把声音提高到最大。
“各位大人,林选在此,向你们请罪!”
说完这句话,林选后退一步,双臂高举,朝着前方深深一鞠躬,随即双膝弯曲,眼看就是要当场跪下的节奏。
就这一个举动,直接把在场所有人都给吓傻了。
“选殿下,不可!”
赵恒言赶紧伸手,一把拉住林选。
好家伙,你演戏就演戏,这样可就过了。
你可是皇子,给他们下跪,算什么。
但万万没想到,林选被他拉住没跪下。
对面就听噗通通一阵轰响,数百文人示子,无一例外,齐刷刷跪了下去。
“选殿下知遇之恩,我等永生难忘!”
跪拜、俯首、磕头,所有人动作整齐划一,拿了行大礼的待遇出来。
甚至还能听到阵阵抽泣声音,仿佛感动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赵恒言惊了,旋即悟了。
好一招,收买人心!
不说别的,眼前这数百文人士子,你就算是现在让他们为了林选去死,他们都不会有一丁点犹豫的。
事情都做到这种地步了,那林选之前说的,让所有文人都不再围住吏部,还能是天方夜谭吗?
顿悟之后,赵恒言猛地转头看向林选。
林选冲他挑了下眉毛,低声道:“赵大人,我要送他们走了,别忘记咱们的赌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