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道初开,一阵木质的腐香气味飘出。陈罗木不知前方安危,想叫男子留在此处,若生意外,也可应对一番。
他不同意,道自己一定要跟着,不等她再说,一只手伸出牢牢抓住她上衣一角,再不放开,那双眼睛带着恳切刻意睁大,不得不说,这张面容无论作出何种的表情都引人极了。
陈罗木半晌未言,如此倔强一人,竟是默认了。只对他道:“记住跟紧我。”随后拔出腰间匕首,二人一列缓步向前行走。
这暗道壁如钢铁,隔绝外界,陈罗木用手轻触,只觉得冷气森森,心里不安,还好一路顺畅,未有什么机关暗器。二人进到一间密室中,刚踏进去便气息一窒,一先一后呛咳起来。
这密室不说其他,空气甚为古怪,二人呼吸都好像隔着一层薄膜,新鲜气息难以流入。若是口鼻并用,或者大力吸气,便好像吸入了大块灰尘,将整个口鼻腔道堵塞住。
听见男子咳声愈大愈重,陈罗木一把拉起他,跑了几步回到室内,男子脱力跌在地上。他止不住地大声咳嗽,直到咳出几点血迹,其中有几缕细小的白团。陈罗木之前有意屏息,状态还好,急忙俯身察看。
“这是,棉花?”
陈罗木捏住那白团反复查看。这些东西不像毒,也不像虫,仿佛就是简单的棉絮聚成大堆,才有了如此大的杀伤力。
“不,是……纸屑,是碎掉……的纸。”
男子沙哑着嗓音断断续续道。
陈罗木诧异转头:“是纸?为何你说是纸?”
男子想答,又咳嗽几声。他向空中伸出修长白洁的手掌,指节蜷曲用力,仿佛想要抓住什么。
陈罗木伸出手臂令他攀着,看他咳得眼角都红了,好似一抹云霞染上白雪,眼见着那雪要被烫化了,反应过来,手掌蕴着些许内力替他疏通背部。
她不是故意想要探查,但这人的内功实在太差,微微一碰便知这七零八落的根基,他好像什么都学过,但什么都学不好,无甚坚持,基底一如沙堡,风吹便可破。
她不由暗暗想道:就连初五的内功怕是也不止如此。知道他贵重,未想到是如此娇生惯养,看来之前的看护是我不够仔细,以后要更细心努力了。
于是再运作内力为他耐心疏通,等人好些道:“我再屏息进去一次,里面想来除了这纸屑暂无其他威胁,你在这边等着我,有事要喊。”
她要来他那块包头的布巾覆盖住口鼻,屏住气闪身进去,大概不到半刻轻盈出来了。
陈罗木解下面上布巾,随手塞进自己腰间,一张滚圆的小脸因为闭气晕出粉红颜色,微微喘息着蹲在他身边道:“里面碎纸太多,铺天盖地,想来原本都在地面,这秘室久不通风,乍然被我们打开,干枯破碎更甚,顺着空气便都浮到空中,且不为人察觉,还以为是棉花等絮物。”
她摊开包住的裙角,里面是一道道细碎的白物,纠结一起,辨不分明。
陈罗木问道:“还能看出来这纸上是什么吗?”
男子已经好多了,顺着她手去看,仿佛想到刚才窒息的画面,又忍不住咳了几声道:“是秘笈,很多秘笈。”
他说完这句,又垂下目光,将陈罗木衣裙小心掸了干净,那些被拂掉的纸屑失去了依附,飘飘悠悠地翻飞上去,于室中和着日光飞舞。
他的声音也一如那些东西飘飞的状态,轻且优美。
“我们进去时,我看到了,石壁上写着:吾道寂寥若此,资以孤本原籍一千零七百五十六,置尔等生时于斯,铸日如年,焕真之道,垂手能得,安惜自在?此间轻重有缓,稍加变换,门庭立断,诸君自珍,轻寻苦乐……”
他还未说完,“轰隆”一声,那扇大开的密室门在两人注视中缓缓闭合,秘道收拢,墙壁间剐蹭出刺耳的声响,书架自动复归原位。空气中除了那道未散的书香腐味,以及飘盈的飞絮,好似一切都未发生过。
他继续道:“也就是,里面都是孤本秘籍,想看可以,但只能在里面,不能带出来。秘室有机关,倘若室内重量变化,门会自动关上,五年内不再开启。”
陈罗木心道:那应是我把这些纸絮抓出来,室中重量变化,机关启动,所以这门关上了。
又盯着那纸絮疑惑不解。说是孤本,自然要好好保藏,怎么碎成了这样?无数人心血便就作废,不知有多少道武林秘学就此失传,又怎能不可惜可叹?
她不禁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手掌拍上地面,颇有自责之意。
那人见她如此,便道:“那些书本被藏在这里,本来就是不见天日的。倘若幸被发现,那发现之人也要留在此处。若他未遵守主人的意愿,擅自带了古籍出逃,不顾后面石门立闭,这数千本书也总有流传出来的。就我来看,这古籍定已被获取不少,只是学武之人过于贪心自私,不愿让后来者寻芳。”
陈罗木闻听他此言,急道:“你是说,这里有人曾经来过,并且将那些秘笈毁成这样?”
男子眨眨眼,他本非常凌厉俊美,作出这乖巧样子倒别有风味。
“应是如此,他可能学了一部分,带走一部分,然后将剩下的尽数毁去。年久日深,碎片干枯,便零落成絮,再无痕迹。”
陈罗木听了,油然而生一股恼怒,指着那无名玉牌,愤恨大声道:“仙人牌位前,偷师武艺不说,竟做出如此恶劣行径,断人心血,毁其他门派之根基!此等恶人,若我见到,定要狠狠教训,将他押回这里跪拜认错!”
二人忙活一个上午,此时可说是一无所获,不禁大失所望,立在室中,一时没有了方向。
快至正午,二人坐在院中,将男子采来的果子分吃了。日光晃着眼睛,却又不直直落在人身上,只叫他们昏昏欲睡。
他们坐在石台上,恍惚间靠得越来越近,两人的脑袋撞到一处,痛得清醒。
“不对!”
陈罗木强撑着精神站起身,绕着小院转了一圈,随后出了满身的冷汗,睡意尽褪。
她跑回来叫醒男子,急忙拉着他回到那小室中。
那男子被她一下拍醒,双眼含着水意,脸上仍存一丝惺忪的懒意,陈罗木忍不住,上手去轻轻拍他脸颊。
“这里很不对,你知道吗,我刚才去探查了一圈,这才发现,我们被包裹在一个看不见的地方!”
原来她方才惊醒,觉得温度上升极不正常,不过片刻已炙热难当。只是这气温升得狡猾,温水煮青蛙般,他二人被烤得昏昏欲睡,竟差点就做了梦中的冤死鬼。
又观这院中,发现光线密布,除了两处房屋已无处可躲,细看之下,才惊觉这光线织得虽密,却半点都没有实在地打在人身上,抬头望天,只觉得这轮太阳刺眼模糊,看不清楚。
她又跑去房屋周边,自杂草林中深行了几步,猛然撞上一道屏障!返回伸手再触,真的摸到一堵毫无存在的障蔽,将二人不知不觉困在这石洞里面。
而那处“莫道碧落”的大门入口,也早被屏障封住,再无一丝缝隙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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