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叶修一说，女孩儿眨巴着眼睛看了一眼漆黑小巷，顿时有点迈不开步了。
叶修咧嘴一笑，“走吧，我送你到家。”
两个人，穿过七拐八扭的小巷，倒是没碰上什么妖魔鬼怪，顶多就是一两只野猫被脚步声惊扰了美梦，发出凄厉的叫声。
猫叫声又引来一片不满的咒骂，在黑黢黢的夜空里回荡。
这里，污水横流，臭气弥漫，小巷两边堆满了废纸箱、铝罐子，虽然地处城市边缘，但是和海城的繁华相比，根本就是另一个世界。
两个人走了三百多米，来到一处低矮的棚屋前。
叶璃点亮手机灯光，摸出钥匙，打开一扇生锈的铁门。
叶修看了一眼，这是一个两室一厅的格局。
两个房间门都关着，客厅里，旧沙发上坐着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瘦瘦高高，满脸粉刺，此刻，正在看电视里的球赛。
青年听见开门声，头也没回，“搞到多少钱？”
叶璃手指绞动着女仆装的裙摆，低头沉默。
没听到想要的回答，青年终于扭过头来，他看见女孩儿身边的叶修，忍不住挑了挑眉，“卧槽，你谁啊？”
叶璃连忙说道，“哥，他是叶大哥，今天多亏了他……否则，我、我……我就被人欺负了。”
青年摸出一包干瘪的利群，点上一根，吞云吐雾，“叶璃，别扯那些没用的，钱呢？老子要钱！”
叶璃轻声道，“我……我把红包还回去了。哥，我还以为去就是陪老板喝酒、唱歌、玩游戏，但是，那个胖老板……他要我、要我脱……”
“草！你他吗脑子进水了？！”
青年指着叶璃破口大骂，“到手的红包你给还回去？叶璃，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就想看着我去死？！出去赚钱，顾客就是上帝！人家老板要你怎么样你就怎么样！你都穿成这副骚样了，还拉不下脸？”
“哥！”
叶璃美眸含泪，“你轻一点！爸妈还在睡觉，别吵醒了他们……”
正说着，一间卧室的门，打开了。
走出来一个面色蜡黄的女人，她瞪了一眼青年，“大半夜发什么疯？！”
青年恨声道，“妈！我们下血本给她置办了这身行头，叶璃竟然把到手的红包还回去了！我可是听他们说了，龙庭国际的老板，出手红包最起码三五千！玩高兴了，打赏个三五万都是小意思！”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你妹妹去卖身赚钱？”
一直没说话的叶修，此刻，终于忍不住了。
“草！你小子到底是哪根葱啊？你跟着我妹回家干嘛？”
青年叫嚣起来，忽然，他冷冷一笑，“叶璃，这不会是你在外面找的野男人吧？为了他，你就退了人家老板的红包？”
“跟叶大哥没关系！”叶璃辩解。
“呸！什么大哥二哥的？”
女人阴沉着脸开口了，“叶璃，你就一个哥哥，那就是叶军！现在叶军欠了债，你当妹妹的就要帮他还！”
“妈……我已经把所有奖学金，都给哥了……”
“那也不够啊！”
青年叶军吼道，“就他吗八百块钱，都不够我赌一注球的！”
看着这一家人，叶修皱了皱眉，在路上，他已经听叶璃说了经过——哥哥叶军欠债，叶璃打听到龙庭国际在招陪酒小妹，说是客人给的消费很高，所以今晚就去了。
为此，还花了一百多块上网买了女仆装，说穿成这样更容易赚小费。
结果，就碰上了孙磊，人家出手就是八千块红包，但要求也不仅仅是陪酒，还要脱光了玩游戏……
“行了，叶军，你欠了多少钱？”
叶军一愣，看向叶修，“咋地，老子欠钱，你替我还？”
顿了顿，叶军戏谑一笑，“草！不是吧？你真是我便宜妹夫？”
“告诉我数目。”叶修冷声道。
“三万！”
“好。”
叶修转身离开，凭记忆找到小巷入口的一处ATM机，取出了三万块现金。
他回到棚屋，直接扔给了叶军，“拿去还债，别再找叶璃麻烦了！”
看着手里厚厚的一沓现金，叶军两眼放光，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叶璃则是一步上前，企图去抢哥哥手里的钱，“哥！这钱不能收！”
“滚！”
叶军一把推开叶璃，把钱护在怀里，“这是……妹夫孝敬我这个大舅子的！你个丫头懂个屁！”
而之前一直阴沉着脸的女人，此刻，忽然换上了一副谄媚笑脸，“哟！这位小哥，这……来来来，进来坐！你和叶璃是……那个关系？”
“妈！别乱说！我今晚才认识叶大哥！你们……不能收他的钱！”
叶修拍了拍女孩儿肩膀，“没事，举手之劳。”
说着，他看了一眼叶军，“十赌九输，你们这个家境，赌不起的。”
“是是是！妹夫教训的是！不赌了，以后再也不赌了！”
叶军连忙掏出烟，递给叶修，“妹夫，抽烟！我这妹妹，是棚户区出了名的美人，虽然追的人排成排，但我保证，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嘿嘿，只要你出得起钱，今晚就带回去好好……”
“够了！”
叶修一声冷喝，“你既然是她哥哥，就不能盼她点好？！”
叶军讪讪一笑，“是是是！妹夫你说啥就是啥！”
叶璃的母亲此刻也拉住了女儿，压低声音，“叶璃，我警告你，如果这男人要得到你的身子，记住，要钱！至少……十万，不，二十万！”
听到母女二人的窃窃私语，叶修一声叹息。
一样的米养百样的人。
叶璃这女孩儿，就生活在底层的泥潭里，咽下眼泪，向阳生长，倔强地开出一朵灼灼花蕾，但这其中的人生苦涩，谁也无法替她分担。
或许，这就是命。
“叶璃。”
叶修向女孩招了招手。
女孩来到门口，叶修轻声道，“记下我的手机号，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记得联系我。”
留下号码，不顾叶璃母亲和哥哥的挽留，叶修走了。
不用回头男人也知道，此刻的叶璃，正泪眼盈盈看着自己的背影——琉璃易碎，吉凶难卜，这句谶语，究竟是什么意思？
……
回到龙庭国际，叶修找到了自己的1606房间。
他推门而入，看见套间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青年——穿着精致考究，面容苍白，眼神阴柔。
“好像，低估了你。”
那人盯着叶修，幽幽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