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二爷和乔大力瞅她爷爷那眼神,火气不小啊,想来那晚酒没喝好,第二天她奶奶还上门大闹一通,这爷俩指定都还憋着火呢。
不过,乔澜可不希望乔二爷现在就闹起来,她好不容易才营造起来的气氛,还有好些话没说完呢,况且,今儿个她若再不趁机把话挑明了,往后再掰扯,境遇可就大为不同,怕是很难达成她预期中的效果了。
本想先让围观的众人七嘴八舌议论一会儿,等大家信息沟通有无,情绪被吊得更高时,她再继续卖惨诉苦,然而,乔二爷那暴脾气一点就炸,她可赌不起。
乔澜边忙着手里的活计,边清了清嗓子,扬声道,“爷爷,其实我也很想知道我爸是不是你的亲儿子,为什么你们从来都偏心二叔三叔,甚至就连嫁出去的姑姑,有好事你们也都不忘捎带上,可唯独对我爸就跟对待仇人似的。”
“分家的时候,奶奶黑着脸跟我们说家里一分钱都没有,非要分家那就全滚出去眼不见为净。”
“最后,所谓的分家,就是丢给我们一家三口二十斤棒子作为口粮,旁的钱粮那都没我们家的份儿,而且给我们全撵出去,连房子都不许再住,要不然我们家也不会住到牛棚里来”
众人一阵哗然。
“二十斤还是棒子,等磨成面就更没多少,陈良娣这个老虔婆可真做出来了,不怕寒了儿子的心,往后不认她这妈。”
不知道内情的婶子大娘还只是唏嘘。
然而,就住乔大海家隔壁的二奶奶胡凤英,却是用鼻子冷哼,“也就乔志国太好性子,才被你们这一家子压榨这么多年。”
“如今,人家乔志国只不过是幡然醒悟,不想再给你们这些吸血蝗虫当那个默默奉献的老黄牛了,你们这就受不了了。”
“哼!等着吧,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你们啊,就且等着后悔去吧”
二奶奶这话无疑是一个巴掌扇在了佯装无辜的乔大海脸上,让他连扯谎打个圆场的机会都没了。
围观的众人这下更加愤怒了,而且他们这才恍然乔志国怎么会在牛棚这边暴揍乔志勇,原来乔志国一家三口真被陈良娣那个老虔婆给扫地出门了,众人谴责的目光落在了乔大海身上。
乔大海面红耳赤又气又恼,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他也知道老婆子这事办的不地道,然而,那会儿他也是被乔志国逼着分家气昏了头,由着老婆子作践,还想着没准儿乔志国被逼无奈回头求他呢。
没成想,到头来竟是他这个当老子来求儿子帮衬,乔大海也很没脸,然而,家里现如今这么个情况,他也只能豁出老脸找上乔志国这个儿子了。
却是不想,乔志国这回态度强硬,一点儿都不给脸,乔澜那个死丫头,竟还把家里那些破事都嚷嚷了出来,害他被大家伙用异样的眼神打量,乔大海简直气的要死,很想揍人,但乔澜躲院子里,连头都不露,乔大海这会儿真的是有气儿没地儿撒,憋得一肚子火气又胀又疼。
乔澜都没想到二奶奶竟会给她帮腔,简直都受宠若惊了,以二奶奶孤僻不合群的性子,鲜少跟人废话,就甭提替人出头了,没想到,她竟然被二奶奶另眼相待了呢。
乔澜忍不住心下窃喜,晚些等不忙的时候,她或许该找机会跟二奶奶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没准而二奶奶心情正好,不必她多费口舌就答应了呢。
乔澜决定等下一定要请二奶奶进来坐坐。
只是,她这边忙着处理草药,只怕一时半会儿的且完不了,乔澜略迟疑,不过,有二奶奶帮腔,她爷爷那脸色可真的是精彩极了,乔澜眸色微敛,眼底满是笑意。
“分家的时候一点儿情面都不讲,丢二十斤棒子就给我们扫地出门,那个时候你们怎么也不想想我们一家三日子可怎么过”
“现在又跟我们说奶奶压箱底的钱丢了,还有二叔伤成那样子日后干不了重活,我爸这个老大就得多帮衬着点儿兄弟”
“我就想说,爷爷这事要换做是你,你会帮衬吗?”
“再说了,二叔出事的时候,我爸旧伤复发就在棚子里没出去上工,反倒是爷爷和二叔在一起干活呢吧,二叔干活不讲究摔到的时候,爷爷你就在跟前都没能救下二叔,反倒把所有怨气撒在我爸身上”
乔澜说着幽幽苦笑。
“二叔出事郑会计人家是二婶儿娘家人偏袒二叔也就算了,可爷爷你当场找我爸晦气,事后也跟二叔一个鼻孔出气,把所有责任都推我爸身上”
“现在看我们家有活路就又凑上来抢,你们非要逼死我们一家三口不成。”
“爷爷,甭说我爸说气话啊,就没哪个爹娘老子能干这种事除非不是亲生的。”
乔澜语气颇为幽怨,嗓音都似乎带着难以掩饰的哽咽。
“哼!要我也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乔二爷冷哼,大手一挥,烟袋锅子就朝乔大海脸上砸。
众人呼吸一紧,齐齐朝乔大海看去,然而好些人却压根都乐得瞧热闹,谁让老乔家这些人做的太过分,简直是不把乔志国当人看啊,事情做那么绝,反过头来竟还舔着脸找上门来。
乔志国那么个大好人,摊上乔大海和陈良娣那种父母也是真的可怜,围观的众人大多同情起了乔志国。
而乔大海没想到乔二爷会冷不丁动手,他慌忙闪身躲下,耳朵却还是被烟杆抽到,疼地他眼泪都飙了出来。
“乔栓柱你个混球,我招你了”
“哼!我就是看你不顺眼,看你很欠揍。”
乔二爷昂着下巴嘲讽。
“乔大海你就是没担当的怂蛋,瞧瞧家里都被你个操蛋婆娘祸祸啥样子了,竟然还有脸跟我这儿甩脸子,怎么还想干架啊来啊,我怕你不成。”
乔二爷和乔大力两父子气势汹汹走来,乔大海下意识去拽儿子乔志勇,却是拽了个空。
原来刚刚危险来袭,乔大海那是恼羞成怒气狠了有点儿心不在焉,所以才没反应慢了半拍,而乔志勇早反应灵活地闪一边去,还顺带退离了乔大海身边老远。
也实在是从小被收拾到大,乔志勇对于挨打这事有着深刻的切身体会,屈从本能的反应,他躲得干脆利索,只是,却忘了拽一把气闷到浑然忘我的老爷子。
乔志勇看老爷子朝他看来,又注意到两人之间的距离,顿时一张脸红里透着黑,尴尬极了。
而乔大海更是难堪得没脸见人,瞥一眼面无表情的乔志国,见他站得笔直,饶是看到了乔二爷和乔大力来者不善朝他走来,乔志国竟还老僧在在站着没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架势,乔大海感觉喉头一阵腥甜,眼前阵阵泛黑,乔大海这会儿真恨不嫩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隔空看戏的乔澜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乔志勇这个爷奶百般偏疼的老儿子,简直就是个被虫吃鼠咬了的漏风皮夹克屁事不顶!
乔澜眼底满是戏谑。
乔二爷和乔大力一看就是来者不善,没有乔志国在前面顶着,乔志勇那又是个怂货,老支书都忍不住替乔大海担心了。
只是老支书乔厚朴这边才上前两步,二奶奶胡凤英一记冷眼扫过,乔厚朴浑浊的老眸闪过一抹诧异,略迟疑又退了回去。
乔澜眼睛都瞪直了,忙着处理的草药的手都僵了下,二奶奶竟然又出面了,简直忒出乎意料了。
然而,围观的众人所担心的打架到是没有发生,乔二爷只是走到了乔大海近前,嘲讽地笑看着他。
“呵呵,老四你也就这点儿出息,没有乔志国那个儿子顶着,我倒要看看你们家以后日子能过成啥样。”
“哼!用不着你操心。”乔大海这会儿脑袋嗡嗡的,气的,更是被大太阳的给嗮的。
“你当老子闲得慌,操心你那些个破事,老子只是警告你,管好你家那个疯婆子,以后再敢上我们闹腾,我就叫人给你家砸了”
“”乔大海自知理亏,但却也被乔二爷这话堵心地不行,都是兄弟,他不就是搞不定自家婆娘,让她找地儿撒撒气,回头别可劲儿闹腾他嘛,再说了,不就破了个杯子摔了俩碗,他不都已经陪了他们家十个鸡蛋做补偿了,乔二爷竟还揪着不放,也忒不讲究了。
看乔大海那一脸的幽怨,乔二爷简直气笑了,“我那天为什么请你喝酒,你心里没点儿逼数?你家乔思思那个心思歹毒的臭丫头,不说故意,也是间接害了我外孙,连累我那苦命的闺女早早就没了”
“我就是想知道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况,你个滑头的一个劲儿跟我这儿胡咧咧,酒没少喝,一句真话都没有,还想拿我给你当挡箭牌,应付陈良娣那个疯婆娘”
“”乔大海被抢白,脸色青白交错,但却心里发虚,没法辩驳,也是在是那天忒巧了。
然而,乔大海闷不吭声,却被乔二爷看做了默认,原本还只是怀疑,这下倒也更加确信了,乔二爷不由脸更黑了。
“乔大海你该不会监守自盗,被你婆娘压箱底的钱偷摸给你那个老相好了吧”
乔大海目眦欲裂,一拳头就砸乔二爷眼上。
“我让你瞎咧咧,我让你污蔑”
“靠!”
“靠!”
谁都没想到乔大海会突然揍人,包括故意刺激他的乔二爷乔栓柱,简直就跟不认识乔大海似的。
乔二爷也只是被乔大海的突然爆发唬到,也才让乔大海得了手,楞了下,当即就挥拳头打回去。
乔大海一人被乔二爷和乔大力联手打,注定会吃亏,而慢了两步才冲上去的乔志勇想救人,却压根不是乔大力的对手。
“住手,住手都住手!”乔厚朴冷声低呵,同时抬手示意围观中男人们帮忙把人都拉开。
而乔澜虽是神识外放能看得更全,然而,她刚忙着处理最为紧要的一株草药,虽然留心有在听外面的动静,然而却没过多关注,
也是直到外面突然一阵骚乱,她这也才忙分神去瞧,却是正好瞧见脸上挂才的爷爷和三叔被人格挡开来,乔澜都忍不住嘴角微抽。
下手够狠的啊,也才眨眼的功夫,两人全都鼻青脸肿没眼看了。
眼瞅老支书两边都训斥一通,乔澜就恍然刚刚乔二爷为何忍着没动手了。
围观的人太多,更何况,老支书人都在跟前呢,他们就是动手,也不能把乔大海怎样。
老支书黑着脸数落了乔二爷和乔大力两句,然后,才看向鼻青脸肿的乔大海,只的冷哼了,转而先同一直沉着脸没吭声的乔志国说,“志国,你啊,也甭理你爸和你妈的那些无理要求,既然分了家,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至于爹娘老子,该给的孝敬,就按之前说的来就成”
围观的众人都好奇地看乔志国,又瞅瞅五官扭曲狰狞的乔大海,两下里的态度反差忒大,一些个好事的婶子大娘全都竖直了耳朵。
而院子里的乔澜顿时乐了,老支书果然人老成精是个有成算的,不发作则已,一开口就直中要害。
老支书的话,乔志国很是受用,嗓音嘶哑道,“好,多谢三叔公”
“不,不成我不同意!”乔大海顶着张大花脸,也顾不上那么多,连连摆手,“那只是老婆子随口说的,我不同意”
“晚了,我都已经盖章存档了。”老支书黑着脸看他,乔志国没明说具体怎么回事,他本也想给乔大海留几分脸面的,然而,乔大海却自己凑上来嚷嚷。
老支书冷笑直言道,“按二十斤棒子的比例给养老孝敬,我都已经亲自给你算好记上了,只是,你这两天成天不着家,我找你几趟都没见着人”
“”乔大海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老支书冷哼,朝围观的众人挥挥手。
“散了,散了,都别跟这儿干杵着,都该干嘛,干嘛去”
眼瞅大家边议论边往回走,乔澜连忙放下手里正处理了一半的草药,跑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