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澜略诧异,这都快到晚饭的点儿了,村里人一般很少赶这个点儿串门子,况且,二奶奶也不是爱串门的人,不过,她也还正有事想找二奶奶呢,倒是不想,二奶奶自己先上门了。
乔澜忙起身去开门,“二奶奶怎么来了?”
“说是你二婶儿跟家里闹起来了,她听了两耳朵,觉得事儿有点不对,过来跟咱们通个气儿。”
沈瑶说着叹了口气,“你二婶儿娘家的事,任谁听了都忍不住唏嘘,只不过,我也实在想不通,都这个时候了,她不在灵前守着,跟家里闹腾什么。”
乔澜也很好奇,二婶儿又闹什么幺蛾子,竟叫一向处事不惊的二奶奶,都着急忙慌跑来报信了。
然而,等二奶奶说到乔志强一把扯坏钱包,掉出来少有十来张老头币。
乔澜瞳孔微地缩紧,夫人李美兰这么大手笔,这是非要拿钱砸死她?
乔澜眸色微深,瞳仁深处划过一抹沉凝。
李美兰这么汲汲营营,到底真就是为了冯建辉这个遗腹子,还是与研究所那边牵扯甚深?早就盯死了她?
乔澜心口沉得厉害。
乔志国和沈瑶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诧和不可思议。
“老头币那可都是面值一百的,还十来张,那不就少说也得上千了?思思还是个学生呢,她、她哪儿来的那么大笔钱?”
沈瑶说着,忧心忡忡看向乔志国和乔澜,“那么多钱呢啊,思思就是把她自己卖了都不值这个价啊,她该不会私自把咱家的百年人参和药膏秘方给卖了吧”
沈瑶越说越觉事情大条了,“二婶,您、您还有听到什么吗?思思有说那钱是怎么来的吗?”
“那倒没有,那会儿你婆婆正领着周菊英进门,闹腾开的时候,周菊英也没走。”胡凤英摇摇头,忙又补充道,“不过,听郑秀娥那意思,那钱好像是从县医院带回来的我也还纳闷呢,只听说过治疗交钱,还真没见过,去趟医院还能领回来那么大笔钱的呢。”
乔澜眸光微闪,二奶奶还真的是人老成精。
胡凤英略斟酌了下,方才接着道,“我瞧着你婆婆和老二也都好像知情的样子,我这不越琢磨越不对,就赶忙跑来跟你们说道一下,通通气儿,免得你们真被她们给算计了,也都还一点儿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二婶儿,真的是太感谢您了,今儿个要不是您来跟我们说,我、我这都还不知道思思丫头,竟然还收着那么大笔钱”
沈瑶越说越激动,眼眶微微泛湿,“志国,澜澜,你们说思思丫头,该不会真的私自卖了咱的宝贝吧”
沉默了好一会儿的乔志国眸色一沉,忙安抚地拍拍她。
“别瞎想,东西都在澜澜手上呢,只要澜澜不同意,谁打主意都不好使。”
沈瑶忙朝乔澜看去,“你爸说真的?”
“那当然,东西都搁我脑子里呢,谁还有那个本事从我脑子里窃取不成?”
乔澜一语双关,眼角眉梢俱是笑意。
乔志国和沈瑶都被她含笑略带调侃的语气逗笑了,就连一直绷着脸的二奶奶胡凤英嘴角也有了笑意。
撇开钱的来源这事不说,胡凤英忙又接着说,“总之,郑秀娥挨了顿胖揍,一分钱也没捞着,就被你婆婆给撵走了。”
“然后我就瞅着你婆婆拽着周菊英满院子转悠,就跟丈量土地似的,俩人神神秘秘念叨方位什么的然后就进屋去了,我瞅着情况,这不赶紧奔你们这儿来了”
乔志国总觉哪里不对,但一时半儿的却说不明白,只是专注在听二婶儿还有什么更具体的消息。
沈瑶听了事情的结果,确认婆婆没受伤什么的,心也就跟着放下了,想着都已经是饭点儿了,二奶奶这几天又都是一个人在家,她便忙招呼声,让二奶奶留饭,便起身去厨房。
胡凤英本也没想着留饭,但拗不过沈瑶的坚持,和乔澜的挽留,想着等下还有话想找乔澜说道,索性也就厚着脸皮等饭吃了。
好不容易留住了二奶奶,乔澜忙支开乔志国去劈柴烧火,这也才总算逮着机会跟二奶奶好好聊聊,不过,乔澜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便先从刚刚的疑惑说起。
“二奶奶,我刚一直没搞明白,二婶儿干嘛非要让老两口从郑会计出殡?不管祖宅,还是她二哥家,那不是儿子家吗,不都一样?”
老两口是因为郑会计惹出的乱子,又被儿媳妇闹了个没脸,老两口又惊又怒气狠了,也才出的事。
郑会计家现在被媳妇娘家人,搬空了都,几乎只给他剩了个空房子,里面的东西,能拿的拿走,拿不走的被砸了稀巴烂,里面连落脚的地儿都快没有了,要不然那天,也不会好些人都被堵在门外,进都进不去,也实在屋子里太乱了,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恢复。
再说了,郑会计家媳妇压根不都在家,现在郑会计又有伤在身,俩儿子也不是拿事的人,按理,老二郑长柱接手办理丧事,不也合情合理?
乔澜心思流转间,把问题捋了又捋,却总也搞不明白,不过,想着老一辈人该是懂那里面的道道,乔澜也将心中的疑惑问出。
而胡凤英果然知道,只是略迟疑了下,方才给她解释。
“你二婶儿说的也没错,从祖宅出殡是最好的安排,不过,老郑家的事,还有点儿复杂,你二婶儿与其说是提去世的老两口考虑,倒不如说,她其实真正在意的是郑会计和郑会计家俩儿子。”
胡凤英说着顿了下,看着竖着耳朵认真在的乔澜,浑浊的老眸中闪过一抹暗色。
“澜澜你还小,红白喜事里面道道很多,你可能不太知道其实丧事其实并都是晦气,民间有种说法,老人出殡,棺材从谁家出,谁家就主财”
乔澜楞了下,“竟然还有这么种说法。”
胡凤英看她一脸好奇又八卦的表情,向来总绷着脸的她也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老郑家的事,你那会儿虽然小,不过,该也是有所耳闻的吧,那老两口也是都是有够偏心的,不过,人家老两口偏心是老大”
乔澜唇角微僵,二奶奶这话真是有够扎心的,偏巧,她爸就是那个不被长辈看中。
不过,总算搞明白了郑秀娥的真实用意,乔澜的心也就踏实了。
乔澜一脸轻松,貌似明白了,胡凤英也轻笑一声,随即忙又问起了自家孙子。
“澜澜,你跟二奶奶说实话啊,你东子哥还回来不?该不会直接归队去了吧。”
自从听说乔卫东参与什么任务,胡凤英的心就提了起来,既担心乔卫东的安危,又担心他随时可能归队什么的,总之,她是操不完的心,但却连个人都摸不着,这才是最让她心里没地儿的地方。
乔澜眸光微闪,略心虚,心想昨晚乔卫东和陆铭琛都有回来过,不过,有任务在身,她甚至连乔卫东的人也都没见着呢,然而,这次的事,背后还牵扯着研究所那边,乔澜可一点儿都不敢透露。
更何况,她下午那会儿明明是被请去帮忙解决问题的,却是不想,事情最后,反倒是她临时起意,给陆铭琛出了个难题。
而至于说,陆铭琛和乔卫东那边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事,她就跟不好说了,而二奶奶担心的问题,之前原本还真不是问题,然而因着她的搅和,没准儿事情一下子变得跟复杂,陆铭琛那边顶不住,还没准儿随时闪人呢。
乔澜心里发虚,更是一个字都不敢提,“二奶奶,您啊,先宽宽心,东子哥那边办事总也是得需要时间的,等事情完了,一准儿回来。”
乔澜边安抚着二奶奶,边想着等下一定要提醒下爸妈千万不能透露昨晚陆铭琛来过这事。
乔澜一再笑着宽慰,胡凤英虽然心里还不是太踏实,倒也没追着问,想着乔澜毕竟也还是个黄毛丫头,乔卫东和陆队他们那可都是干大事的人,他们的行踪和事情,也还真不是乔澜该知道的,她索性也就不为难乔澜了。
而压根不知道因为年龄问题躲过一劫的乔澜,这会儿再三斟酌,方才说到了生辰八字上。
“你这孩子,生辰八字怎么可以改?那能是闹着玩儿的吗?”
听乔澜是想让她胡诌一个生辰八字,胡凤英就忍不住摇头。
“糊弄人也不妥,澜澜,不是二奶奶不啃帮你,你啊,年纪还小,不太懂命数啊什么的,总之,生辰八字,那都是打你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的,可不是你想说改,就能改的”
瞧着执拗的二奶奶,乔澜就忍不住头疼,她之前一直没敢找上门提这事,就是担心脾气耿直的二奶奶会不答应这事,也是知道了二奶奶也跟着师父学习医术,还明里暗里帮衬她来着,乔澜也又打上了二奶奶的主意。
却是不想,有师父的面子情也白搭,二奶奶还是那么的固执己见。
原本不想提前暴露了,但二奶奶可是能扭转局面的关键人物,乔澜是无论如何都要争取的,抬头望了眼厨房那边,看乔志国和沈瑶都还忙着烧火做饭,乔澜想着等饭好还得一会儿呢,便忙神识外放覆盖周身十米范围,确认没人凑近了偷听,乔澜方才凑近了二奶奶,压低了嗓音跟她耳语。
将乔思思预谋算计她的事说了,又坦言,她必须设法破了这个局,而破局的关键,就是生辰八字。
“二奶奶,我找人算过了,我的生辰八字农历八月十四14:00,时辰上往前提一个小时,12:45左右,八字极贵就不复存在,反倒成了八字硬”
乔澜语速极快的说着,然而,胡凤英却忍不住幽幽瞪了她一眼。
“谁跟你说你的出生的点儿是14:00的?”
“我妈啊?”乔澜一脸茫然,她出生那会儿,所有的事,当然也只有大人们知道啊,难不成叫她一个奶娃娃自己揣个时空计时器自己瞅准了时辰?
乔澜脑子思维有点发散,不过,瞧着二奶奶脸色越来越不对,心也不由跟着紧张了起来。
胡凤英看她那么紧张,反倒突然笑了,笑得脸上满是褶子。
“你啊,还真是歪打正着,你刚刚推算的那个时辰,才是你真正的出生时辰,至于你说你妈跟你的时辰,我想你妈那会儿自己也不清楚,都是听奶奶或是你二婶儿说道,你妈当时生你难产,熬了很久,她自己哪儿能记得准时辰。”
“啊?我真的是12:45,午时三刻出生的?”乔澜心口突突狂跳,只是心里无悲无喜,有的只是像是对于某些执念放下后是轻松,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她费尽心机倒腾了半天,还跟二奶奶掰扯了这么久,却又突然给了她个巨大的惊喜,乔澜太激动感觉眼泪都要飚出来了。
胡凤英看她很是激动,拍了拍苦笑道,“你妈当年也是不容易,说是回家待产,却是被你奶奶使唤得团团转,直到快要生了也才没下地干活,不过,也不知道是你妈太累了,还是你这个闺女太能折腾,生的时候说是胎位不正,你妈疼了三天两宿才给你生下来”
“我之所以有对你的出生时辰有印象,那还不都是你出生的时辰不好啊,午时三刻,按古时候来说,那正是行刑的时候呢,你出生那天我正身子不舒服请假在家休息,中午吃了口饭就睡了,结果没趟一会儿就肚子疼得跑厕所,那不正好大中午的,你妈一直大喊大叫嗓子都喊哑了,中间还夹杂着你奶奶的咒骂。”
胡凤英长长得叹了口气。
“我那会儿看着太阳就犯愁,想说不管男孩女孩,可别生到午时三刻,不吉利,然后我正想着呢,你啊生了,我那会儿拿着东子他爸留下来的手表瞅了眼,一看正好午时三刻,手一抖表就摔了,直到现在那块表的表盘上还有道裂痕呢”
乔澜没在意午时三刻不吉利什么的,越不吉利,某些人才越是不敢再打她主意,倒是被二奶奶那一脸的肉疼逗笑了,不过,却还是狐疑道,“可我奶奶怎么会记成了14: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