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
看你们怎么选择
陈平安听明白了！
原来皇后是受上品世家们的请求，才将他请过来，询问他的意思。
由此便可见，陈平安在豫州做出的事，给这些世家门阀造成了何等的震撼与心理阴影？
要知道，“皇族与世家共天下”、“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朝”等，是一直以来全天下共同的观念。
没有人认为世家会没落，更换的只有朝代，只有皇族。
而世家，则是会永远高坐云端上，始终俯瞰着烟火人间。
然而。
陈平安的南下平乱之行，彻底打破了所有人的固有认知。
此事一出，所有人才明白，原来世家也不是那么的不可战胜。
之所以一直长存，不过是因为皇族忌惮，加上他们本身势力的确强大，仅此而已。
可如果真的有不怕死、不顾后果的愣头青出现，非要杀世家门阀一个血流成河，也并非不能办到！
当然，世家之外的视角是如此。
而站在世家门阀角度上，陈平安的南下平乱之行，就显得太过恐怖了。
整整一个州，数百家地方豪强啊！
这里面有上品门阀，有中品世家，还有下品豪强……
可不论是什么，在陈平安面前，都跟脆弱的小鸡仔似的，毫无反抗之力。
轻而易举，就被屠遍了整个豫州！
甚至，很多人猜测，要不是顾忌七姓门阀。
恐怕就连王氏都逃不过这一劫，要被血洗，诛杀满门！
如此无法无天、杀性滔天的家伙，着实把世家门阀吓得不轻。
这些天来，就没有几个能睡好觉的。
就连司马家等这些和陈平安示好，算作半个自己人的世家门阀，都万分担忧。
不是他们胆小，而是陈平安杀性太大，让人不得不怕啊！
数百个地方豪强，都被诛杀掉了满门，血光盈天。
诸如司马家之流，虽然是上品门阀，但丁口又比那些中品世家强到哪里去？
一样不够陈平安杀的！
陈平安自然也知道这些站他的世家门阀的担忧，因此沉吟了一下，便开口道：“我想，娘娘不会不知道，这些地方豪强都是因何而死。”
“银行推行是朝廷的政策，他们却挟民生乱，公然抗衡，不杀他们杀谁？”
陈平安这话看似只是解释杀地方豪强的理由，并没有给任何保证。
但司马玉殊却听出来了。
陈平安的意思很明白，只要听话，只要支持他和朝廷，就不会有事。
可是。
听话要听到什么程度？
陈平安在豫州干的，可不止是推行银行，还有丈量田亩、清查户口。
这两件，哪一件都是奔着世家门阀的心脏放血去的。
世家门阀能同意了才怪！
如果陈平安对其他世家门阀，也要强令他们干这件事，他们是干还是不干？
不干的话，是不是就会落得跟豫州豪强一个下场？
如此一来，陈平安的保证就什么都不是了！
一念及此，司马玉殊笑容勉强了许多，说道：“敢违抗皇命，挟民生乱，这些人自然该杀。”
“只是……三师啊，丈量田亩和清查户口之事，是不是缓一缓？”
不管如何，都要先拖住陈平安再说，这也是司马家等上品门阀共同的想法。
至于对抗陈平安……
别开玩笑了！
世家五万精锐联军，都被陈平安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直接打的全军覆没，一个活口不留。
他们这些上品门阀，纵然联合起来，又能有几分实力跟陈平安抗衡？
“皇后娘娘！”
陈平安摇头一笑，道：“你们纵然再能拖，又能拖几年？”
“不怕告诉娘娘，快则一年，最迟三、五年，大胤一定会完成全面丈量田亩、清查户口。”
“就这么一点时间，够你们干什么的？”
快则一年，慢则三、五年！
太快了！
实在是太快了！
司马玉殊俏脸发白，难以置信地望着陈平安，想要从后者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丝玩笑之意。
可惜，陈平安神色平静，不含丝毫笑意，无比认真。
察觉到这一点，司马玉殊心中愈发绝望。
对陈平安说的时间，她丝毫不怀疑，唯一怀疑的，只是陈平安有没有开玩笑！
因为她很清楚，只要陈平安说出来了，那么就一定会做到！
三、五年的时间固然快。
但再快，又岂能有陈平安崛起的速度快？
这么短的时间，世家门阀根本无法作出什么反应，想要卖掉手里的田产，都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毕竟。
世家门阀占据的可不止田产，还有天下间的大量财富。
百姓？
百姓都特么穷鬼，哪有钱买下世家门阀手里的田？
何况，就算能卖掉田产又怎么样？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那么，下一样可以长期稳定产生收入，绵延万代的生产资料又是什么？
谁也不知道！
想到这里，司马玉殊不由上前一步，仰起绝美的俏脸，带着一丝恳求道：“三师，就不能宽裕宽裕么？”
“这都是我们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业啊……”
“积攒？我看不如说巧取豪夺更准确。”
陈平安嗤笑一声，冷声道：“你们巧取豪夺走百姓的田产，百姓吃什么？挣什么？”
“百官都说本官制造了无数流民，殊不知，根本无需多少年，这一切一样会到来。”
“届时，就是大胤的灭亡之日！”
说到这，陈平安同样一步上前，贴近司马玉殊身前，两人距离不足一尺。
甚至于，鼻间都钻进来一丝丝淡淡的清香，惑人心旌。
陈平安目光盯着司马玉殊的美眸，道：“你道我真是闲的发疯了，故意跟你们世家门阀作对？”
“我是怕大胤国灭，怕百姓堕入地狱，怕这天下民不聊生！”
顿了顿，陈平安继续道：“你们怕的，不应该是我会不会出尔反尔、秋后算账。”
“而是……这天下的百姓，会不会被你们逼反，反过来把你们这些世家门阀统统踩在脚底下！”
“你给他们带回去一句话，算是我送给你们的忠告。”
“尔等这些食利者如舟，万民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司马玉殊娇躯轻颤，美眸瞬间瞪大，震撼莫名地望着陈平安。
这句话可谓大道至简，宛如真言，蕴含大道至理！
纵观古往今来，虽然以往都是贵族治天下，但贵族早已消失。
而世家门阀，便是取代贵族的食利者。
世家门阀瞧着尊贵，可往上数去，最早的始祖，自然也很少出身贵族。
对当时的贵族而言，他们和如今的寒门又有什么区别？
如今世家门阀同皇族治天下没错。
但是……
科举已经出现了！
虽然如今科举变了味，被世家门阀所把控。
但谁又能看穿千年历史，谁又知道后世之事呢？
绝对的统治阶级已经被打破了！
为什么统治者那么害怕流民？
就是因为流民杀伤力太大，会动摇社稷根本。
那么，会不会有一天，寒门，乃至平民，也能颠覆朝廷，鱼跃龙门，登天而上？
这，不正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最好诠释么？
痴痴望着陈平安的脸庞，司马玉殊不知为何，突然俏脸一红，微微垂下螓首，低声道：“本宫明白了，还请三师看在姐姐的面子上，给我等指一条明路。”
陈平安摇了摇头。
“路不在我指向哪里，路就在你们脚下，怎么走，看你们怎么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