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焕章果然熟悉东京城,又非常有耐心,说的很详细。每一条街道的情况张嘴说来,为黄安解惑,
而且他也出于好心,提醒黄安等人在东京城谁不能惹,遇见了尽量退让,不要给自己惹麻烦。如京城权贵子弟不知多少,光是称得上衙内之人就有数十位。仰仗家势做坏事,欺压百姓者甚多。
其中又属京城两大衙内最为有名。
一个是童贯童枢密从兄弟那里过继来的养子童仁,人称童衙内。最大的爱好就是赌博,无赌不欢。在赌桌上合伙作怪,巧取豪夺,放贷给赌鬼。连本带利只要还了还好说,要是没钱还,这群放贷的人犹如土匪四处追债,抄家劫掠,家破人亡。
不少赌徒连同家人受到牵连,乃是东京城万千赌鬼的噩梦。借了童衙内的钱,事后不死也得脱层皮。
另外一个就更不得了,是赫赫有名,臭名昭著的高衙内。这厮仗着背后有高俅撑腰,行事猖獗至极。欺压良善百姓是家常便饭,尤其好色,没脸没皮到极致,大庭广众之下调戏妇女,扯姑娘裙子。据说色迷心窍,接着耍酒疯,曾调戏过自家姐姐。
但凡在街上遇到稍有姿色的女子多被调戏。仗着权势强抢民女,几年来,糟蹋的良家妇女不下百多人。不少人家破人亡,女人畏惧嫌恶。给穷苦人家带来灾难,搞得怨声载道却无处申诉,徒呼奈何。
童衙内是那种你不招惹没事。
高衙内却是那种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类型。如豹子头林冲就是典型案例,正在梁山落草为寇。
听到两个恶少如此行径,吕方,焦挺这些汉子义愤填膺:“该死,如此目无法纪,朝廷就不管管吗?”
闻焕章无语凝噎,露出一个无奈又夹杂着嘲讽的笑容:“一个背后有童枢密,一个背后有高太尉。这两尊大佛又是当今圣上眼前的红人,谁人敢惹?”
黄安对这套官官相护看得透彻,隐晦的提醒众人:“好了,心中有数就行,以后有机会再来计较。你当皇宫中的那位不知道,无非就是默许对方放纵,有借口惩罚,贪官依靠他,才能坐稳位置。你可以理解为双方相互依存,才有如今的局面。”
“先生,不是奸臣当道,而且从根源上已经烂掉。就像我说的那样没有救了,只有把腐朽的大树砍伐掉,重新发芽长出一棵树来,才会祥和清明。”黄安又看向闻焕章,阐述自己的想法灌输理念。
吕方杨林听不大懂,闻焕章却听懂了,摇头叹气:“哎,仔细想想的确如相公所言,问题出在源头啊!”
黄安终止这个话题,转过身来看向众人,告诫:“好了,大家在京城谨言慎行,不要任由性子来。多少做准备,我总有预感这回会遇见这两位衙内。”
“相公,这话如何说起?”
“先生不说还好,这一说,碰上几率大增。”
“这是墨…我黄安定律,任何事情都有发生的可能……”
黄安开始张冠李戴,说着世间万物都有规律性,可能性。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众人根本听不懂。
走在繁华的京城,黄安与众人谈谈说笑,中途买了不少文房四宝。直奔此行目的地——蔡太师府上。
某军第几厢,其意思泛指区域,类似于后世城市几环路。闻焕章讲解,黄安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类似后世首都北京,距离天安门越近,地段越昂贵。
而东京汴梁城情况也差不了多少。
中心是皇宫,乃是八帝徽宗及其嫔妃王子等王族成员居住。紧邻皇宫的赵家宗亲府邸坐落在太平街,羲和街等。宝积路,宣平街等则是高官的府宅区。
这些区域防范森严,多有禁军巡逻守卫。
闲杂人等不得靠近,黄安一行手持公文,畅通无阻。
宝积路,十字街。
距离皇宫近,当朝太师蔡京的府邸便是坐落在此。蔡京围观大半辈子捞钱捞到手软,有钱,非常有钱。
要问这蔡京到底多有钱?
据记载,东京城府邸放不下财宝。他为存放钱财,专门在杭州建了套豪宅,建筑匹敌皇宫奢华。内藏金银财宝无数,光金银宝货就有四十余车。在汴梁城四周,蔡京名下至少拥有50万亩的良田。
宋钦宗抄家时,其家产约有黄金价值八千万贯、白银价值二千万贯、绢二十万匹,换算数千万两。
可以做个比较,宋每年给辽的岁币不过是银20万两、绢30万匹。蔡京的家藏银两够付岁币百年,可见其家财!
蔡京正因为有钱,所以财务自由,有底气作怪。他在京城有东、西两座大宅院,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府邸内,妻妾成群、奴仆云集,开支浩繁、吃喝用度奢侈无比,日费斗金,闻名京城内外。
十字街上的是主宅院,属于东苑!
府邸内设立太师府,一年到头,蔡京大半时间居住于此。只有逢年过节时,才会前往西园赏景吟诗,练书法……
东苑,那是怎样的一座庄园?
好一座大院!只见院高墙厚,占据了大半条街。红墙金瓦,阁楼处处。绕行至正门前方,左右各有一尊丈许高的石狮子,栩栩如生。朱红大门前台阶数层。烫金匾额“蔡府”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六个全副武装的军汉守把大门,个个衣着光鲜,面色红润。一看在蔡府日子过得滋润,人五人六。此刻这些家伙刀枪并举架住一条大汉往外面赶。
“哪里来的撮鸟还不快滚?太师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
“就是,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敢直接往里面闯?你这厮休要在这里徘徊,否则别怪我等无情。”
“几位,某家是从福建路来,不远三千里投奔蔡太师。劳烦通报则个,就说同乡来投,捎来口信。”那条大汉不得入,却依旧不死心地说明自己的来意。几个护卫哪里肯让,只顾把对方驱赶走。
那汉子没办法,跺跺脚,无可奈何地走了!
“这太师府的护卫架子好大!”黄安看得直皱眉头,见那条大汉身材魁梧,衣着破旧,显然很拮据。转头便小声吩咐吕方:“兄弟,你带两个人追上。务必把那条汉子拦下,等我回来,别让他走了。”
“是!”吕方应声不问缘由,便带人策马追了上去。
黄安率领队伍直奔蔡府,立刻便被守门的军汉拦下。
“止步,此处是蔡府,尔等是何人?”
黄安勒住缰绳,在马上回应:“济州兵马都监黄安,奉知州相公之命,护送贺礼来京,劳烦通报则个?”
“济州兵马都监?”几个军汉吃了一惊,不禁对视一眼。倒不是因为都监这个官职有多大,他们这些门子什么样的官没见过,主要是听过生辰纲在济州被劫。如今这济州送来贺礼,多少猜测一二。
“这位相公请了,稍等。”几人不敢怠慢,立刻入府通报。
“有劳了!”黄安抱了抱拳,率队在外等候。
这是没办法的事,蔡京是当朝太师,府上规矩森严。如外围门房没有事,不能入府堂里去。但有各处来的书信缄帖,必须经由府都管检查无误后,再传给太师亲信干办,达知内宅,主人家点头,才收礼物。辗转几次,最后才会报给蔡京知晓。
若是要回书,也要等候着。
蔡京是否召见,得看心情。而且送礼颇有讲究。蔡府不会胡乱收礼,也不可马虎等,拥有诸多步骤。
一句话,到了别人家,得按别人的规矩办。
或许是生辰纲事件是蔡京重点关注的,也或许早就跟个跑入府内报信的军汉再次归来。身后,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紧随,匆匆出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