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愚行是个擅长掩饰所有不良情绪的人,他走到如今,把控自已内心深处情绪波动的能力非凡人能比。
“没事的,只是梦到找不见你了,担心。”
李境和乐了,“我最近看了不少讲座,说的是孕期情绪不稳,怎么?本该我的情绪不稳,到你身上了?”
她在丰愚行怀里转了个身,背对着丰愚行侧躺。
丰愚行搂住她的腰,叹了口气,“还好不是特别折磨你,不然我肯定要疯。若是因为怀孕或者生产有个什么意外,我定然受不住。”
他看到的都是极端案例,要么难产要么早产,或者剖腹产出了意外,等等。
越看越心惊,恨不得没有怀过这个孩子。
可李境和比他来讲,平和太多,孕吐什么的,吐完再吃就是了。情绪稳定,时不时还安抚丰愚行。
比如此刻。
“别乱想,不生的话,你可就看不到它了。”
丰愚行与她紧紧搂在一处,“看不到就看不到了,有你在就行。”
李境和忍不住低笑起来,“赞羽,从不曾见过这样的你,看来要当爹了,性格大变。”
当爹?
好生奇怪的感觉。
丰愚行心头涌起一股力量,“那你再坚持坚持,几个月后就生了,咱就生这个。”
李境和打了个秀气的哈欠,“不拘男女,只要这一个?
“够了!够了!”
“好。”李境和靠在他怀里昏昏欲睡,“我不过就是去几天,你怎么还跟过来了,这么忙,很辛苦的。”
“不辛苦,那些投资的事儿,多让吴云和和西南去管,自已少操心。”
李境和点头。
“我知道,睡吧。”
话音未落,人就睡了过去,丰愚行低头看看她,也跟着一块儿睡了过去。
这日子,太平和太幸福。
让丰愚行心中竟然泛起了隐隐约约的担忧,担忧这一切转瞬即逝。
万籁寂静,诸神安睡时,和西南却盯着跟前不发一语的葵兴,叹了好几叹,“葵兴,你到底怎么了?是跟先生闹不愉快了?”
以往的葵兴孩子气,但也鲜少跟先生吵架。
时不时的埋怨几句,过去就过去了。
可这一次,葵兴车祸后出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跟先生之间与从前不同。和西南也习武,刚刚先生进门挥退他们时,葵兴是戒备着的。
戒备先生?
这是什么逻辑?
和西南心头大震,她想着不能这样,可总不能去问先生,只能换个突破方式,亲自来问葵兴。
哪里晓得,如今的葵兴跟从前的葵兴截然不同。
曾经葵兴和软,只是看着像座山,在他们这些朝夕相处的人跟前,他不是这么沉默寡言。
“说呀!葵兴——”
静坐半个小时,葵兴一语不发。
和西南起身,来回踱步,“我知道你跟先生有事儿,为了什么?如今夫人有孕在身,葵兴,你在闹别扭吗?”
葵兴终于抬起头,看着和西南,许久之后才缓缓摇头。
“没事儿。”
和西南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喷不出来咽不下去,那叫一个难受。
“啥?我劝你一晚上,你跟我说三个字。”
没事儿?
是没事儿吗?如果没事儿,她还在这里操什么心,不知道此刻的她累成狗吗?
“我和先生之间一如既往,只要夫人好,我们就很好。”葵兴难得大发善心,同和西南说了自已的底线。
一切都居于长公主还好。
否则——
葵兴的眼神在不知不觉中狠厉起来,他知道自已不是丰愚行的对手,但谁让这个社会那么和平呢,他偏偏不介意去做亡命之徒。
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
葵兴心头冷硬起来,和西南却被他面上严肃寒霜的表情,以及狠厉的眼神吓了一跳。
“葵兴,你……变了。”
不是从前那个善良、一心只有先生的葵兴。
葵兴闻言看过来,“变了?怎么变了?是从前我太笨,如今变成正常人,让你难以接受?”
和西南被这话噎得,一时半会儿有些语迟。
片刻之后才道,“不是。葵兴,你好起来我最开心,想必先生也很开心,可是你好起来后,跟我们疏远太多了。”
与从前判若两人!
葵兴冷不丁笑了起来,“西南,你们开不开心的,我并不在意。但是,先生肯定是不开心的,只是有什么办法呢,我必然要守在夫人跟前。”
啊?
和西南被这样的回答怔住,全是冷漠,毫无感情的葵兴,因为一场车祸就变了?
为什么?
“葵兴,先生待你一直很好,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想到很多时候,先生对葵兴才是毫无保留,全然相信,一场小小的车祸,竟然让葵兴性情大变,连先生都怀疑起来。
前尘往事,旁人不知。
葵兴欲要送客,和西南一把拽住他的大手,“葵兴,我们都是先生身边的人,夫人我们也很尊敬,但你现在这话……,是不喜欢先生了?”
喜欢?
葵兴眼神毫不掩饰的带着嫌隙。
“西南,先生也不喜欢我,我们大丈夫之间,没那么多情意款款。西南,夫人好,大家相安无事,夫人有事儿,那就一切都不好说了。”
你们喜欢如今的太平幻境,夫人若有闪失,他自然要搅得天翻地覆。
这次谈话,葵兴的剖白,让和西南内心大为震撼。
最后,被葵兴撵出来时,她忍不住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先生救回来的,为什么事事以夫人当先?”
呵!
葵兴居高临下,俯瞰着和西南。
“不要搞错了,是长公主救了我和先生——”
大昭大苑,宿世仇敌。
而今换了世界,改了千秋,二皇子娶了长公主,看似和和美美,实际上呢?
葵兴阴沉下去,想了太多。
每每话到嘴边,又在看到李境和腹中孩儿时,心软了下来。
次日一大早,葵兴刚开门欲要往李境和房里走去,就看到顶着两个黑眼圈的和西南倚在他门口。
“葵兴,我想了一夜,不管如何,我是站在先生这边的。”
先生和夫人,定然是先生在前。
葵兴鼻孔喷了一口气,“各为其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