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缙怂了。
毕竟李弘壁太阴损了。
他好歹也是解缙大学士，士林敬重的学者大儒。
这要是真被扒光了衣服吊起来，这辈子那才是真的颜面扫地，贤名一朝丧尽，沦为他人笑柄！
“解学士，你是抽什么疯？”
“好端端地拿着菜刀砍本王？”
李弘壁没好气地咆哮开口。
对于解缙这些家伙，李弘壁向来都没有耐心。
逮着就想要往死里整！
尤其是解缙原本就恃才傲物，一向骄狂惯了，李弘壁可不会惯着他这个臭脾气。
不料解缙却是满腔悲愤地看着李弘壁，恶狠狠地开口道:“你这个狗贼，还在装什么正人君子？”
“如果不是你向陛下进献谗言，陛下怎么会让老夫给你的科学证明，逼着老弟去做个逆种文人？”
这下子，李弘壁是真不会了。
他对此事一无所知。
不过解缙这么一说，李弘壁倒是顿时明白了过来。
很显然，这是朱棣和姚广孝的谋划。
给科学披上一层儒学外衣，以免科学和儒学彻底对立。
毕竟儒学第一宗旨，就是忠君爱国这些思想，有利于封建王朝统治万民，所以不管如何，朝廷都不会放弃儒学。
而李弘壁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科学利国利民，作为一个英明的皇帝，朱棣自然也不会打压排斥科学。
那么，问题就来了。
到底是选科学还是选儒学？
朱棣两个都想要！
所以才会想出这么个主意！
给科学披上儒皮！
事实上，这确实是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
因为之前就有人这么做过！
《论语》中孔子说过“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其大意是仅仅依靠刑罚是有局限的，民众只会想办法逃避刑罚但却没有廉耻之心；用道德礼仪去教化百姓，他们才会知耻而自律。
董仲舒将孔子的理论综合孟子荀子的说法提出性未善论，即人的本性未善未恶，善良的潜质需要后天的教化激发，恶的潜质则需要律法约束。
韩愈的性三品论概括来说就是“仁义礼智信”是人天生具备的，“喜、惧、怒、爱、哀、欲、恶”是后天产生的恶。人性分三品，上品只有善，中品处于善恶之间，下品只有恶。所以管理国家要教化和法律结合运用。
所以，儒家从未排斥法制，而仅仅是将法制当做手段，道德教育为根本而已。
比如秦朝时期，官员们表面上遵循儒家的礼仪和规范，内心深处却深受法家思想的影响，而在实际操作中则采用道家的权谋和策略。
“大秦儒皮法骨道家心”的思想观念在当时被视为正统思想，并影响了整个秦朝的政治和社会发展。
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儒学有利于王朝统治，所以任何时候都不可能会被抛弃。
自从董仲舒篡改儒家思想，把它阉割成儒教并卖给汉武帝之后，儒教完全沦落为统治阶级奴役平民思想的工具，至圣先师孔子大同治世的追求永远都不可能实现了。
汉武帝最厉害的是，联手董仲舒开创了儒教，并采取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政策。
但他们创立的儒教还是孔子的儒家吗？不是。
他们创立的儒教是“儒皮法骨”的帝王心术。
从汉武帝开始，后世再没有哪个造反者敢像陈胜、刘邦、项羽那样说出“我要当皇帝”的口号！
张角喊出的口号是“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黄巢喊出的是“天补均平！”
李自成喊出的是“均田免赋”，并且编了朗朗上口的歌谣“吃他娘，穿他娘，开了大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
再到洪秀全喊的口号是“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有钱同使，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
总之看起来这些反王都是为天下苍生计，而不是为了个人的“富贵还乡”。
他们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质疑过那所谓的“天子”，质疑过这些帝王统治万民的合法性！
当然也是从汉武帝开始，皇帝成了天子，是天命所归，是代天牧民，于是所有臣民伏倒在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汉武帝无疑是一代雄主，世人都说始皇帝的功绩是让“百代皆行秦体制”，而汉武帝的功绩是让“百代皆尊儒文化”。
但他们尊的不是孔子的儒家，而是董仲舒、汉武帝共同创造“儒皮法骨”的儒教病态文化。
腐朽儒学完全沦落为统治阶级奴役平民思想的工具，更成了将百姓思想牢牢禁锢的严苛束缚！
这就是李弘壁为什么要公然抨击儒学，弘扬科学的真正原因。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传承上千年的腐朽儒学，的确是一个庞然大物，而且成了士绅缙绅掌控时代话语权的根基。
因此，李弘壁面对的无疑是一个庞然大物，极有可能将他给碾得粉身碎骨的那种！
朱棣和姚广孝这么做，其一是为了减少科学推行的阻力，其二则是为了保全李弘壁。
毕竟有解缙给李弘壁的科学站台，给科学披上一层儒衣，那么双方至少还能够和谐相处，还能够糊弄一下不明内情的士子书生。
想明白了这一点，李弘壁也笑呵呵地看着解缙。
“解学士，这可是个名垂千古的大好机会啊！”
解缙:“？？？”
名垂千古？
我垂你二大爷啊！
你这分明就是要老夫臭名昭著，遗臭万年啊！
李弘壁也不废话，直接抛出了利益诱惑。
“解学士，你糊涂啊！”
“你觉得儒学和科学有区别吗？”
这下子倒是给解缙整不会了。
“没有区别吗？”
“你这分明就是歪理邪说，怎能和圣人之学相提并论？”
解缙都要急眼了，李弘壁却是笑呵呵地开了口。
“谁告诉你本王这是歪理邪说？”
“本王的科学可是传承于象山心学！”
象山心学？
解缙浑身一震。
象山，即前宋大儒陆九渊，书斋名“存”，世称存斋先生，又因讲学于象山书院，被称为“象山先生”，学者常称其为“陆象山”。
陆九渊与朱熹齐名，而学术见解多有不合，主“心即理”说，尝言：“宇宙便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又谓“学苟知道，六经皆我注脚”。
这可是一位大学者啊！
当年陆九渊甚至与朱文公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