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得,荣贵人忽地觉得没意思极了,也是没心思再说什么了,只挤出些笑意便罢,二人一道走一段儿。
惠贵人的延禧宫很快便到了,她的钟粹宫还远着,好似就像以后的路,她比惠贵人错处多了,以后的路是比人要艰难些。
一想到这儿荣贵人的心绪也平了些,罢了,左右万岁爷不过罚她一年不能见三阿哥罢了,又不是真不叫三阿哥认她了,她熬就是了。
眼下有阿哥能依靠的可胜得过无阿哥可依靠的。
玉琭也没在贵妃处多留,明儿便要跟着康熙爷去园子上了,先前她同贵妃那样忙碌,就是为了从今儿往后的一两个月里能好好松快松快,故而二人也不这会子扎堆儿了,各回各处再准备准备。
尤其是玉琭这儿,还得带着四阿哥一并出发,小孩儿要用的要玩的东西多了去了,又是头回坐马车去那样远的地方,玉琭还只怕四阿哥不适应呢。
故而她前几日便同谢氏商量好了法子,夜里多熬四阿哥些,不许孩子睡得多了,如此翌日再路上只管叫孩子睡去,也省得他晕车不适或是坐不住了。
如此想着,玉琭便到了自个儿的永和宫,她还未进门,便见小郑子那孩子在门前候着呢,见她回来了,忙三步并两步上前。
“主子,端嫔娘娘和定贵人先您一步来了,奴才瞧着像是来拜山头的,这会子就在偏间候着呢,莺时姐姐在跟前儿招待,您可要见见她们,若不见,奴才便将她们都打发了去。”
玉琭一听小郑子的话,顿时扑哧笑了出来,忍不住抬手点了点跟前儿小孩儿的额头:“怎么说话的,什么拜山头,说得咱们这儿像是山匪窝儿似的,先前我就不该借给你们那些个话本子,正经书还还不会读呢,倒是学了一身杂七杂八的。”
宫中的奴才,尤其是太监,素来是不给教识字的,即便能认字也不教书写,就是为了防着下头的奴才们生了异心、泄露秘密,甚至行越俎代庖之事。
满宫上下,也就梁九功和她的奴才们认得字多些了,她跟前儿也不过这几个体己奴才,自是全然信任着,寻常跑腿儿传信儿倒是没什么,然再隐秘些的便不方便了,不识字到底不妥。
玉琭凡有空便教他们些常用的,以备不时之需,小郑子和小豆儿年纪都小,寻常也不叫他们干什么重活儿,多读些书也无妨,也到底是年纪小,总不爱读些佶屈聱牙的文字,就喜欢读话本子,这才看了几本,连拜山头都用上了。
小郑子红着脸搓了搓额头,被主子说得不好意思极了,然他同小豆儿看话本子正看到兴头儿,若主子不肯叫他们看了,那真真是抓肝挠心似的难受呢。
“奴才失言,还请主子恕罪,主子叫奴才们背的那几首诗都背会了,这才看了旁的书去。”
见小孩儿神情可怜,玉琭笑笑便也作罢不再吓唬人了,原就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是逗趣罢了。
“那我便谅你这一回,还不快走两步先请端嫔和定贵人去正殿稍作,告诉她们稍等片刻,我更了衣便来。”
玉琭说着,先入了正殿里间,她今儿请安见人呢,打扮得便隆重了些,什么项链手串暂且不提,光是头上戴的珍珠点翠钿子便够重的了,三耳钳又是珍珠掐金丝的,顶个儿圆润珍贵,分量亦是不轻。
要捏架子摆谱在景仁宫也摆过了,人家俩小姑娘想来亲近着,她再端得一派雍容高贵便显得有些不好说话了,索性就换了她穿惯的半新不旧衣裙,一来她自个儿舒服,二来也没什么距离感。
不过能叫她这样费心到底还是因为对端嫔印象很是不错,就看先前场面上端嫔对高贵人的不屑,便知这姑娘也是自有坚持、自有底线的,不是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至少于高贵人并非一路人。
定贵人就更不必说了,这小姑娘自选秀以来便是一副懦弱样子,头几乎没抬起来过,再加之厚刘海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弄得人至今都不知她生得什么模样,说话也怯怯的。
瞧着定贵人的模样,倒是叫玉琭想起自个儿刚小选入宫时,那段儿惶惶不安的日子了,也是像那拉贵人的从前,若是定贵人真是个表里如一的,她倒也不介意同人亲近些,平日里也多庇护着。
到底都不容易呢,多集些好人缘总比她自个儿单打独斗强。
思量间花月同橘如便已然给玉琭更好衣了,玉琭不再耽搁,这便绕了屏风出来见人,端嫔同定贵人见她来,紧忙放下茶盏起身见礼。
端嫔位份同她一般,自是不消得将自己摆低了去,玉琭紧忙上前扶了扶二人,也朝端嫔甩了甩帕子去。.
“妹妹客气,咱们平起平坐,你无需这样待我的,快坐快坐,我这儿旁的好东西没有,唯点心吃食上用心,这道山药牛乳酪别处可没有,再佐上咸甜脆饼,就是天天用都不会腻。”
“妹妹们快尝尝,若是觉得好,走的时候我便叫人给你们多带几碗回去,用冰镇这能多保存两日,你们若不嫌麻烦,将点心方子抄走也可,明儿我便跟着万岁爷去园子上了,你们再念着这口得两个月之后再来了。”
说着,花月和莺时几个便将这吃食给捧上来了,自然也少不了玉琭的,玉琭可不跟任客气,这便先用了几口去,端嫔和定贵人见状,相视一眼,心头也不知轻松了多少。
甭管是先前选秀时还是今儿在景仁宫见的德嫔娘娘,二人皆只见了德嫔雍容端肃之态,别看德嫔总面上沁着淡淡笑意,也不是个寡言的,可气质和眼神却好似拒人千里,叫人不敢直视,到这会子才叫人觉得像是“仙人落了的地”。
端嫔和定贵人原就有意亲近,二来也是年纪不大,见德嫔这样和蔼可亲,她们便也放开了不少,连用了几口去,连连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