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忙碌了一夜。
他的手下跟着暗寮,窑子里的人,基本全是把人都买回来了,连着审了一夜,他得知了一些信息。
谢明磊从来没有来过天仙楼,天仙楼里头的所有事情都是老鸨和一个叫王东的中年人在打理。
天仙楼后院那里住着不少打手,就是专门用来监视天仙楼各处动静的,他们都是直接听命于王东。
幸运的是,里头有个叫玉鸾的妓子,伺候过王东的心腹阿凡,她之所以被卖是因为阿凡的媳妇闹得厉害,逼着阿凡处理了她,所以这次她才被卖。
玉鸾说:“阿凡总在奴家这里歇息,说过好几次漏嘴的话,在城西一处宅子里,住着的就是那些拐我们到这里的畜生。”
至于城西具体哪个宅子,玉鸾也不太清楚了。
玉鸾接着道:“阿凡喝了酒就藏不住话,不过他运气好,早年救过王东,所以王东一直都信任他,许多事都交给他来办。”
沈越看着她,她根本没有一丝紧张,只想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沈越他们。
玉鸾露出讥讽的笑容:“我家是酿酒的,我从小就在酒缸中泡大的,我伺候他们的时候,总是装醉,所以知道了不少秘密。”
她目光冷静,却暗含着无比的渴求:“我知道他们为非作歹的倚仗,福禄县官府和他们勾结在一起,我们到了这里就是天罗地网,逃不出去的。”
“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城西那里根本不算什么,都是一群只知道卖命的拐子。”
“福禄县北边的犀角岭,才是他们最根本的窝点,那里藏着几千人马,还有各种金银财宝,你们若是能找到那里,一定会有收获的。”
玉鸾其实不知道,今晚偷偷买下她们的这伙人是谁,但是,不管是谁,他们明显是冲着天仙楼来的。
这个地狱般的地方,谁能摧毁它,玉鸾就帮谁!
她出生在镇上的小富之家,家里有一门祖传酿酒手艺,所以衣食无忧,她和表哥青梅竹马,只等着年纪到了就成亲。本来,她这一生可以平凡安稳,幸福美满的。
是这些恶鬼,把她的人生全都毁了。
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她不再奢望其他,她心里只想着复仇。虽然力量微薄,但是她曲意逢迎阿凡,总算得到了有用的信息,就是盼着有一条能够用上。
王东信任阿凡,官府信任王东,她听过那次阿凡说漏嘴的话,说犀角岭那里够买下一个福禄县,能屠杀一座城。
沈越没想到,今夜能有如此大的收获。
他其实早就想到了,谢明磊应该不会把证据放在他的府邸,因为这样太不安全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查得十分隐晦。他这些年能够避开一次又一次的危机,那就是不要小看局中任何一个人,因为往往微末细节就能够决定事情的成败。
所以,这件案子,他一直都是绕着这些被拐的女子来查,而不是直捣黄龙,和谢明磊正面对上。
没有铁证,他动不了谢明磊。因为谢明磊的背后是肃王,更有他不菲的政绩作为筹码,沈越若是贸然弹劾,不仅惹火上身,更兼打草惊蛇,甚至可能他们就此蛰伏,杀人灭口,让他再也找不到证据了。
到了今夜,他总算有些把握。明晚,等他探查犀角岭之后,也许就能即刻捉拿谢明磊了。
一切都刚刚好,沈岩那里的人,说不定后天也能到了。
沈越离开前,深深看了玉鸾一眼,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尊重:“姑娘放心,天仙楼很快就不会存在了。”
玉鸾等沈越走后,才发现,她的脸上湿濡一片了。好几年没有哭过了,因为知道她哭了,也没有那个清俊呆气的少年郎急匆匆买糕点哄她,没有人心疼了。
若是真能报仇,她一定回家找他,问一问他是不是还在等她,是不是还愿意要她。她的眼里,重新落入了星光,是那般闪耀醉人。
沈越安排好人,明天一早就出发去犀角岭侦查,同时也部署了对谢明磊和王东的监视,趁着朦胧的夜色,他赶回来客栈。
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天亮了,凌晨的空气中散发着薄薄的凉意,沈越轻巧地翻窗进屋,一个清脆动听的女声就问:“阿越吗?”
原来,罗景宁还没有睡。
“嗯,别起来了,我马上过去。”
他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猜测罗景宁是要下床,赶紧制止了她。
沈越就着冰凉的水,匆匆洗漱之后,就上了床。罗景宁见他躺下,就依偎过来,沈越十分自然地将人搂入怀中,才温声问:“怎么醒着,不是说了不要等我了吗?”
他是行军打仗的人,熬夜对他来说不是难事,可是罗景宁,他舍不得她吃苦。
罗景宁趴在他胸前,并没有多说其他的,“我方才起来喝水,刚躺下你就回来了,之前已经睡了。”
沈越不知道信不信,但是把人搂得更紧了些。
“睡吧,今晚一切顺利,旁的事情睡醒再说,不然你明天怕要头疼了。”
罗景宁挂心的是,今夜的事会节外生枝,既然沈越回来了,也没出意外,她也就放心了。
“嗯,你也快睡吧。”
话刚说完一会,她就睡着了,呼吸逐渐平稳。沈越温柔地看着她,心中溢满了柔情,还说睡过了,这么困,一看就是没睡过的样子。
她啊,有时候总能击中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让他觉得怎么喜爱都不够。有一个在你在外奔波的时候,时刻记挂着你,虽不惊天动地,却能让人眷恋不舍,乱了心扉。
他落下一个吻在那张红唇上,轻声说:“睡吧。”
天大亮,太守府里,谢明磊早早就醒了,
昨夜卖人一切如常,沈越依旧没有出现在福禄县,他难得好心情,吃过早膳,就吩咐王东:“这两个月,你看好那些人,都安分些,别闹事,之后都有赏。”
这些话说得非常温和,王东也看出他心情不错:“大人放心,他们知道轻重,不敢坏了大人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