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后虽与丽嫔交道不多,不过,却也知道丽嫔不似林贵妃那般,是个无所不用其极之人。
“陛下,后宫耳目众多,何不妨搜宫?”刘后还记得当初林贵妃陷害她谋杀丽嫔孩子的事。陛下虽然气急,却始终相信自己,表面上派人搜了宫,禁了足,暗地里不知查了多少日夜,才将真正的幕后真凶揪出来。
只是这次,丽嫔没有陛下精心的筹谋,若是陷害之人做的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刘后心想,除了陛下,没有谁能保得住她。
众人全都聚在梧桐殿。贤妃强忍着怒气,双目死死瞪着丽嫔。那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一个没有子嗣又不得圣宠的一个小小的嫔位,因着自己没了孩子,竟把主意打到她唯一的儿子身上。
若是怨气有实质的话,丽嫔恐怕已经被贤妃扎成筛子了。此间除了丽嫔时常轻咳的声音,便没有任何其他的动静。
不多时,侍卫拿着一个小木盒子呈递给了嘉武帝。“陛下,这是在寝殿的暗格中搜出来的。”
朱砂血红,不仅让嘉武帝红了眼,更让丽嫔红了眼。丽嫔突然看向陈贵人,后者猛地缩瑟了一下,好似有多大的冤屈一样。
“陛下,真的相信是臣妾想要谋害五殿下吗?”丽嫔仍旧端坐着,面色虽苍白但却始终带着笑意。
嘉武帝忽然想起来,丽嫔入宫之时,是被他一眼看上,虽说其父只是一个五六品的小官,但他还是将她留下了。他还记得那日午后,阳光璀璨。她小姑娘似的朝他笑了笑,也如今日这般。
末了沉吟半晌,“可是证据确凿...”
丽嫔苦笑一声,“果然说是一入宫门深似海,陛下,臣妾愿以死谢罪,只求陛下不要牵连我的家人。来世,臣妾再也不想遇见陛下了...”
众人反应不及,丽嫔猛地撞向大殿的红木圆柱上。跟在丽嫔身边多年的侍女堪堪只抓住了她的一片裙袖...
“娘娘!!!”
“丽嫔...”
素衣女子单薄的身子颓然歪倒在地上,外殿的太医赶过来时,丽嫔已经当场气绝身亡。殿中众人纷纷乱成一团麻。嘉武帝还维持着端着茶杯,同丽嫔讲话的姿势。
眼前众人慌慌张张的身影在他眼中像是慢了几拍。视野中满是残影,脑海里全是丽嫔方才的话和众人尖叫呼喊的声音。
刘后忙着指挥乱成一锅粥的众人,将丽嫔的尸身抬了出去。贤妃嚷着说此处坏了风水,煞气太重。她怕死去的丽嫔的魂魄会来找凤景索命,便急匆匆的让人把凤景抬到了偏殿。
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刘后正欲与嘉武帝说话,后者面色惨白,“砰”的一声从软椅上栽了下来。
“陛下!!!”刘后惊慌失措,喊道,“快来人!快来人!太医!”
太医们忙的团团转,待老太医为嘉武帝悬针诊脉之后,好大一会,才道,“陛下怒火攻心,忽又大悲,这才病倒了,隐隐有些中风之相...”
刘后面色担忧,“陛下何时能好?身子要不要紧?”
“微臣为陛下开了方子,好好服用,一月即可。只是陛下经此巨变,之后便不可轻易刺激陛下了。”
“本宫明白。”
养心殿内,刘后细心为嘉武帝擦拭手臂。短短时间,嘉武帝头上的白发又多了几根。
“陛下,你这又是何苦?”何苦这么折磨自己?之前陛下多宠爱林贵妃,后来,她生下曦儿,陛下虽疼爱曦儿多些,但心里到底还是有贵妃的位置的。
若不是林贵妃自寻死路,寒了陛下的心,陛下也不会对她失望至此。贵妃杀了丽嫔的孩子,陛下却忌惮贵妃家中势力,不得不与之周旋,只能禁足宫中,无法给丽嫔一个交代。
今日丽嫔之事,虽然她相信此事与丽嫔无关,不过,陛下乃是一国天子,若是没有确凿证据便随便治罪的话,未免不妥。丽嫔以死谢罪,让陛下如何自处?
“陛下?”手中紧握的手指无意识的动了动,嘉武帝慢慢睁开眼睛,人人都道嘉武帝是个人人得儿诛之的大暴君,但是谁又能知道,暴君也有脆弱的时候。
“婉娘...”
嘉武帝反握住刘后的手,脆弱的好似找不到家的三岁幼童,“婉娘...朕是不是做错了...”
刘后轻轻拍着他的背,温声道,“陛下没有错,不管是谁要谋害皇子,其心可诛。”
“可是贵妃...若是朕杀了他,她的哥哥——林大将军,又如何安心的为朕镇守边疆?”
“陛下不是已经在筹谋了吗?待到时机成熟,剥掉林将军的权,治林贵妃的罪只是时间问题。”
“丽嫔...”
刘后愧疚道,“是臣妾失察,让宫中出现了冤案,臣妾一定会在调查此事...”只是有没有结果,就很难说了。皇宫里冤死的人命这么多,没有留下一丝蛛丝马迹的事情多了去了。
刘婉不敢说自己一定能查清朱砂案的真相,不过,丽嫔以死谢罪,总能给贤妃一个交代了...
“婉娘,陈贵人有二皇子,只是一个贵人的话,只怕位分太低,传朕的旨意,就说陈贵人于朱砂一案有功,升为陈嫔。”
刘后眸光一暗,却还是轻轻道了声,“好。”
——
景仁宫
如今陈贵人已是陈嫔,仍居景仁宫,陛下着人送来了好些赏赐。陈嫔瞧见那些珠宝,爱不释手。
“景儿,为娘终于也是妃嫔之一了...”
凤景心疼道,“母亲这些年时时小心,处处忍让,父皇他会明白的。”
“真的会吗?若不是丽嫔一头撞死在梧桐殿,陛下为了安抚众人,又是给我升了位分,又是给梧桐殿送了许多赏赐...罢了,陛下他总归是看见你我母子二人了。景儿,你一定要给娘争一口气,娘这辈子就只能指望你了...”
“母亲...景儿都明白的。”
深宫中,丽嫔殿中无一灯火,棺木冰冷冷的躺在那里,莫名多了几分寒气,大殿之内,只有几名侍女守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