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春宫中，侍女烧着炭火，见凤昳带着公主进来，连连下去备茶水。汉春宫在之前也算是备受荣宠之地，自从林贵妃死后，汉春宫里只剩下两个小主子，之前奉承巴结的人也都不在了。于是便也就冷清了许多，连陛下也不曾过多的踏足。
凤旭听见宫人说凤曦来了汉春宫，便一溜烟的跑到跟前来。凤昳沉了脸，“怎的没去上宫学？”
瞧见自家哥哥也在，凤旭支吾道，“今日夫子放了假...不用去上学。”
围炉小憩，三人相对而座，汉春宫窗前种了几株梅花，凌冽寒冬，梅花徐徐绽放，隔着窗棂来看，别具一番风味。
“曦儿许久都不曾来汉春宫坐坐，陪我下几局棋可好？”凤昳尤爱下棋，凤曦便点点头，左右无事，打发一下时间也好。
宫侍抬了棋盘上来，凤曦执黑，凤昳执白。白玉棋盘上，黑白二字交错对立，少年长指夹着白子，状似无意的问道，“曦儿，有心事？”
“没有。”凤曦一口回绝，面上带着莹润笑意，“四哥为何这么问？”
凤昳没提她昨夜拉着他的手，口口声声喊着十九的名字，说到底还是为了北堂易，那男人有什么好？左右不过一张面皮生的好看些，也值得凤曦这么惦记？
“咳咳...”凤曦冷不丁的轻咳出声，凤昳一个眼色，身边的侍女赶紧拿来薄厚适宜的氅衣披在凤曦身上。
“手冷不冷？”凤昳眼神在她手上看了好一会，接着伸出手来，凤曦将手搁在他的手心里，触手摸到少年宽厚温热的手心。“指尖有些冷...来人，拿个汤婆子过来...”
凤曦很是享受着被人照顾的感觉，就着侍女拿来的汤婆子同凤昳有一搭没一搭的下棋，“四哥，二哥就要成亲了，四哥觉得未来的皇嫂怎么样？”
未来的皇嫂？那个传闻中有些心智不全的兵部尚书家的嫡女。
“娶亲的人又不是我，这话，你怎么不去问问你二哥？”凤昳长眸微狭，长指微顿，将一颗白玉棋子放在棋盘上，正正斩断黑子的棋势。
凤曦懊恼的观察着棋局，“我这不是问问四哥的看法嘛。”棋局变幻莫测，明明之前还是她占上风的架势瞬间被凤昳的一颗黑子扭转趋势。
围着火炉烤火的凤旭冷不丁的出声，道，“皇姐，我可是见过那个季大小姐的...”
“你见过？何时见的？”
凤旭仔细想了想，“好似是在宫外的街上，二哥身边站着一个女子，头上还带着帏帽，根本就看不清脸，不过那日风大，那女子跟着二哥上马车的时候，风扬起她的纬纱，我就恰巧看到了...不过离得有些距离，不过种种姿态，都不像是心智不全的...”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以至于后来都有些不确定的感觉。
“单看容貌，那季大小姐长相绝美...”凤旭偏头想了想，小声道，“不过在我看来，皇姐才是天下第一的美女子...”
莹润黑子在掌心透出微凉的感觉，凤曦呆呆的出神，原来见过。到底是何方神圣，待见过便知道了。
凤昳轻叩白玉盘，“心里装着事，如何全身心的投入棋盘对弈之中？”
凤曦讪讪的摸了几个黑玉棋子，放在棋盘上，示意认输，“还不是因为四哥的棋艺高超，我这三脚猫功夫哪够看的...”凤曦又是哐哐一顿将人夸。
大宣二皇子凤时同尚书府季大小姐的成亲宴很快开始。日子选在冬日，皇子府中人来人往，格外热闹。
因着那季大小姐不同常人，再加上是皇子宴会，京城之中的贵族也都拿捏着分寸，不敢真的闹什么。
季瑶在侍女的搀扶之下同凤时拜完了礼，便被扶回了寝殿之中，前院里只有凤时这一个新郎官，众人也就不在避讳什么了。
杯杯醇酒的灌。
奈何凤时一向是个好脾气，笑盈盈的对着众人，谁的酒也不拒绝，几杯下肚，面色红晕，头晕眼花。
常年混迹京城的宗族世家，以魏国公的孙儿为首的魏来，同先前跟在刘洪身边的那几个浪荡子，向来看不起凤时这不受宠的皇子。
总觉得他像个狗似的，逢人就笑。
这下终于逮着了机会，魏来捏着酒杯，身边的几个小弟将人团团围住，“二殿下，恭喜恭喜啊，这大好的日子，我敬你一杯。”
凤时笑着举起酒杯一饮而下，魏来见这人知趣的喝下了酒，在一众小弟面前给足了他面子，不经意之间有些飘飘然，红着脸小声的说着下流话，“凤兄，你就跟我们说说，那心智不全的人是不是玩起来更带感？小弟们都还不知道这玩起来是什么滋味哈哈哈...”
凤时脸色一黑，“魏兄说话慎重，季家的小姐不是你能擅自议论的。”
见人板了脸色，魏来脸红脖子粗，被凤时拂了脸面，气不打一处来，也忘了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当即摔了酒杯，“小爷问你是给你脸面！不过是娶了一个心智不全的女子，你清高个什么劲？！小爷就看不惯...”
见魏小世子骂着骂着就要动手，身边的人赶紧将人拉开，“爷，这可是在皇子府中...这么多人在呢...”
“滚开！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
他这一番话说的声音不小，几乎是大半个宴会的人都能听到，虽说这魏家的小世子行事是荒唐了些，却也不能当众打了皇家的脸面，再者，被牵扯进来的还有季府，季尚书当即就黑了脸色。
“啪”的一声脆响，魏大人沉着脸色，指挥着府中的两个小厮，“将这个混账东西给我拖回府中去，省的在这丢人现眼！”平日里胡作非为也就罢了，闹事还能闹到这里来。魏大人甩了甩衣袖，看着那个不省心的不孝子被拖了回去，赶紧同季尚书赔礼道歉。
凤时冷眼看着这一幕，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酒液醇厚缓缓入了心肺，无波无澜，他早就算出了会是这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