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女药师感觉一旁的妖后用目光催促自己,她咬咬牙壮着胆子径直走了上去。
只是,当她看到宋以枝那一身可怖的伤口时,有些无从下手。
宋以枝闭着眼睛,轻飘飘的声音干涩沙哑,“经脉俱断,丹田碎裂,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凤苍临和宋萝的面色瞬间大变,两人神色几乎是如出一辙的错愕、震惊、懊恼、悔恨。
他们有想过枝枝伤得肯定不轻,可他们没有想过枝枝会伤得如此严重。
女药师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逼得后退几步,她心里无端恐惧起来,跪在地上开口,“公主殿下恕罪!”
“出去。”宋以枝的声音越发轻细,犹如寒风中的火苗随时会被吹灭。
女药师爬起来迅速转身离开。
宋萝走上去,她拿出瓷瓶放在床边,声音温和了很多带着小心翼翼,“枝枝,先处理一下外伤吧。”
看着宋以枝脸上那道自太阳穴凹陷到下颚的狭长伤口,宋萝笔直的背脊一下子弯了不少。
和她身上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比,脸上的这道伤已经算是很轻了。
宋以枝没出声,只是气息又微弱了些。
宋萝很想强硬地把宋以枝的外伤处理了,可是看着浑身是伤、死气沉沉的女儿,她实在是不敢。
殿内僵持了起来。
容月渊转身,长腿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容月渊走过来向宋萝颔首示意,而后越过她径直走到床边坐下。
“枝枝,这些外伤不能不处理。”容月渊温润平和的声音响起来。
“不……”宋以枝现在谁都不想见,她只想一个人待会儿。
容月渊故意曲解了宋以枝的意思,“不想让大长老帮你处理伤口?行,那我来吧。”
宋以枝气结。
“你滚。”轻飘飘的声音夹杂着一些火气。
容月渊拿出用得上的瓷瓶堆放在床沿上,语气还是那么温和,“处理完伤口我会滚。”
宋以枝又不说话了,只是比起先前的微弱,她现在的气息起伏都大了不少。
虽然可能是被容月渊两句话气得,但好歹呼吸有力了不少。
宋萝看着能拿捏住自家女儿的容月渊,沉默片刻转身出去了。
看着站在内殿入口一动不动的凤苍临,宋萝顺手把人给拉走。
殿外。
见药师跪在地上,宋萝摆了摆手,“别跪着起来吧,劳烦去备些药送过来。”
药师抬手搭在心口弯腰一礼,“妖后言重,臣这就去配药。”
药师走了后,大祭司和元胥看着这脸色都不太好的夫妇,默默不语。
殿内的动静他们都听到了。
丹田碎裂,经脉俱断。
轻飘飘的八个字,直接折了宋以枝的傲骨,断了她的未来。
“先散了吧。”凤苍临的声音透出疲倦和无力。
他现在也没力气和容月渊算账了,他只想赶紧去藏书阁翻翻古籍,看有没有办法可以修复好断裂的经脉和碎裂的丹田。
殿外的几人散了,殿内的容月渊正拿着一把短刀给宋以枝剔去伤口上那些焦黑的肉。
执剑从未颤抖过的右手在此刻竟有些发颤,容月渊不得不停住调整好才敢继续剔除那些焦黑的肉。
……
上完药,宋以枝已经昏睡过去,她身上缠满了白色布条,就连脸上也有一块白布遮住半张脸。
殿内一股浓厚的药味混杂着血腥味。
坐在床边的容月渊也难得的有些狼狈。
他低眸看着止不住发颤的右手,抬起左手摁住了右手。
缓了一下,容月渊伸手拉过薄被给宋以枝盖好。
丹田碎裂只是无法修炼,但经脉俱断……听上去好像和丹田碎裂一样只会让枝枝无法修炼。
可事实上,断裂的经脉让她的四肢俱废,她从一個活蹦乱跳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时时刻刻需要人照顾的…废人。
比起不能修炼,这一点应该才是让她无法接受、不愿面对大长老他们的原因。
当务之急,是要将那些断裂的经脉修复好。
趁着宋以枝沉睡过去,容月渊聚出一丝灵力没入她体内。
当容月渊看到宋以枝体内的那些经脉,他还是被惊骇到了。
想了很久,容月渊觉得满目疮痍这个词用来形容宋以枝的经脉情况是最合适不过了。
收回灵力,容月渊拿出通讯符联系夜寞。
当夜寞听完容月渊的描述后,他沉默了。
“若真的如你所言,经脉断成一截一截,我不一定有把握修复,而且,你确定那个人还活着吗?”夜寞凝重的声音传来。
经脉寸断,那么严重的伤势,人真的还活着吗?
容月渊低头看了一眼宋以枝,见她呼吸平缓只是睡得不踏实,开口回答夜寞的话,“活着。”
夜寞开口说,“你现在赶紧把人带来药王谷,我得亲眼看看。”
能让容月渊开口询问自己,那个人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
隔空描述到底是会有偏差的,只有自己亲眼看到才好对症下药。
“暂时不行。”容月渊温声说道。
夜寞哽住了。
容月渊开口说,“过两天我会来。”
夜寞深知容月渊的脾气是什么,他也不好勉强容月渊现在就过来,他只能开口说道,“行,但你得有个心理准备,每耽搁一天我的把握只会越来越低。”
容月渊应了一声。
结束聊天后,容月渊将殿内收拾一下,随后他推开窗子散一散殿内的血腥味和药味。
宋以枝的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认真说,也不算是睡,只是身体到了崩溃的临界点,她必须要通过沉睡来修复身体。
被硬生生疼醒的宋以枝想抬手,可经脉俱断的她根本抬不起手,反而因为肌肉用力撕裂了伤口。
再度确认自己又变成了一个废人,宋以枝的心情差到极点。
容月渊听到呼吸变化从外面走进来。
看着宋以枝有些阴翳的神色,他缓步走到床边坐下,然后隔着被子轻轻压住宋以枝的手。
“才睡了两个时辰,要不要再接着睡会儿?”温柔的声音响起。
“出去。”宋以枝的声音有些哑,冰冷的语调像是凝结了寒冰。
容月渊没有理会宋以枝的横眉冷对,声音依旧温温柔柔,“我扶你起来,可能会扯到伤口有点疼,你忍一忍。”
说着,容月渊伸手从枕头下穿过去拖住了宋以枝的肩颈,他小心翼翼的将人扶起来一些。
宋以枝正要开口,唇边抵上了一只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