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梁辞和摆学校门口外面那个衣服小摊的男人认识,夏红旗直呼“亏了亏了!”
特别是方雯雯回来还带着暖和的羽绒服,炫耀地转了一圈,说外面都买不到这个价钱,而且也不是那么好买到的。
夏红旗就觉得自己买回来的那些没那么好了,懊恼道:“我昨天去的时候也没见有什么羽绒服卖啊,今天就有了。可真是错过了。”
梁辞没应声,她觉得可能不一定是夏红旗错过了,而是徐暮可能就没打算拿羽绒服在学校门口这儿卖,说不定换个地方去卖他还能卖个更高的价钱。比如说,就在学校后面的教职工宿舍楼。
看着自己床上的那四件衣服,决定明天过去找他的时候还是把钱给补上。就算他不收她和别人一样的价钱,成本的钱也应该给的。
“梁辞,你怎么会和那个人认识啊?”夏红旗好奇。
“刚来京城的时候帮了他一个小忙,就认识了。”梁辞怕宿舍的舍友会有别的想法,提前断绝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也就是认识,不是很熟。”
这话她可没有说谎,她和徐暮真的不太熟,就知道他叫什么、住在哪儿、做什么的,其他的是都不知道。
她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一屋子的衣服库存上,别的不好说,反正他手里有不少衣服就对了。
徐暮说让她明天早上去找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事情,难道是他改变主意了想带她一起摆摊了?
现在就算他想叫她一起去做生意,她自己都要考虑考虑了,学业是真的不太轻松,她一周里也就只有周天是能给自己放松一下的,光是要努力吃透老师讲的专业知识点,就已经要花上很大的力气了。
还是她之前看他摆摊只看到了表面,觉得这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过来读书一个多月,对外面的事情也多了些认识,就算是摆摊,那也得去进货、早出晚归地摆摊,又有多少人能像他那样能放得开去吆喝卖东西呢?
越是多想,就越是觉得徐暮这个人真不简单,是个能做成大事情的。
夏红旗和方雯雯都很默契地没有和宿舍里的其他人说梁辞和摆衣服小摊的人认识,不过这次柳琳看见她们买回来的羽绒服,出乎意料地问了她们是在哪儿买的,上手摸了摸,就说是她们赚到了,这个质量不错。
第二天早上,梁辞早上起来去食堂买了早餐吃,又回来看书,等到九点四十分的时候,才把东西收拾好,独自出门去找徐暮。
夏红旗也是准备要出门去话剧社排练节目的,看见梁辞出门去,但是方雯雯还不动如山地坐着,有些疑惑,“你们现在不一起出门了?”
方雯雯翻过了一页书,顺便捏起一颗瓜子,头都不抬,“梁辞今天要去找她的朋友,我就不跟她出去了。”
再好的朋友也没有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的,方雯雯偶尔也会甩下梁辞出去找其他人跑步,所以不觉得梁辞去找她朋友有什么奇怪的。
“也是。”夏红旗耸耸肩,也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梁辞出校门口的时候,看到有位大爷推着个小推车停在学校外面一点,有学生凑上去跟他热络地打招呼,然后一人买上一两个烤红薯。
梁辞舔了舔嘴唇,也上去买了两个烤红薯。
她到徐暮的小摊前时,他正把麻袋里的最后一沓衣服给拿出来摆好。看见她手里拿了两个热气腾腾的烤红薯,“哟”了一声,然后从停在后面的三轮车里又拿下来一个折叠凳子,自己坐在折叠凳上,把另外一张凳子挪出来,拍了拍,示意她坐着。
大早上的,现在这个点还没什么人出来买东西。
两个人坐在小摊子后面,一人捧着一个烤红薯“嘶嘶”地吃着,被烫到舌头了就呼呼几声。
很神奇的一幕,彼此都没想过还能有这么一天。
吃完了红薯,梁辞就直切正题,“你昨天跟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你要带我一起摆摊做生意了?”
徐暮看她一眼,然后指了指自己左边嘴角处,“你这儿蹭到灰了。”
梁辞赶紧伸手直接抹掉,见他没再说还有灰了才罢手。
“我本来就没说不带你一起做生意啊,只不过前段时间遇到了点麻烦,后来解决好了,也没处找你去。”徐暮从摊子底下的小筐子翻出自己的水杯,猛灌了两口温水。
梁辞仰头看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端详他的样子,发现他长得还挺好看。和程铮温润如玉的好看不同,他的轮廓更硬朗,板着脸的时候有点吓人。
“那你现在解决麻烦了?”
徐暮轻松地点点头,“算是解决了吧。上次追着我砍的那帮人,他们现在顾不上盯着我了,多的是比我生意大的要去盯。”看向她,“我现在这生意没什么危险了,你还要一起做不?你要是加入进来,以后你们学校这一块就交给你来负责了。”
梁辞也被吊起了兴趣,“怎么给我负责?”
“我准备请人在这儿开个店,你就负责帮我打广告,带你学校的同学来我这儿买衣服。另外,店里的账也要你帮忙每周天去查一次。一个月给你一百,怎么样?”
“多少?一百?”梁辞眼睛都瞪大了。
徐暮好笑地瞥她一眼,好像一百块钱是什么大白菜一样,“怎么,嫌少啊?”
梁辞嗫嗫,“不敢。”
就是感觉天上不会掉馅饼,虽然知道现在世道变了,多的是有人工资每个月能拿上百,但是那都是有真本事或者是走大运的人。难道徐暮就是她的东风?
“你换个人来也能做,你做宣传就是给人家塞张单子吧,查账也是会算数的就能。都不是什么难事,在外面找个人来,开五十块钱都有人来做的吧。”梁辞可没觉得自己是有什么过人的本事能让徐暮开这么高工资。
她自觉自己看得透彻,但是也只收获了一个白眼。
“这些事情都不难没错,但查账这种事情我就信得过你,等我以后有自己的人了,立刻就把你一脚踹开。”徐暮这话说得认真,像是提前给她打预防针:你也别高兴太早,天上掉馅饼只会掉一段时间。
梁辞“哼”了一声,小声嘀咕:“又是一个过河拆桥的东西。”
“嘀咕什么呢?做不做,就一个准话。”
“做!什么时候开始?”梁辞立即举起手。
样子太傻,徐暮无声笑了下。手指指了指旁边的居民楼,“就那间,前天刚谈下来的,租了三年,一年两百块钱的租金。等收拾出来就开。”
梁辞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一间破破烂烂黑乎乎的黄泥瓦屋,默了默,这得要拆了重建吧?她家的猪栏都比那间屋子好。
看出了她眼里毫不掩饰的嫌弃,徐暮却是十分满意,一年两百块钱的租金,他只要半个月就赚回来了。等真的开了店,可能都不需要半个月。
梁辞考虑了之后还是商量道:“要不这样吧,我每周周天来帮你查账,一个月你给我三十就成。我学习挺紧张的,我怕我跟不上。”
尴尬地捏了捏手指,“而且我也没做过生意,怎么查账我也不太知道。”
说来说去,还是仗着帮了人家得寸进尺了,她想着要不就算了,以后再看看学校有没有其他勤工俭学的岗位算了。她是真的担心在学业上跟不上。
“行啊,你就只管查账也行。”徐暮答应得很痛快,“查账的事情也不难,到时候我会在这儿看一段时间,你跟着学就行。那就给五十块钱一个月吧。嗯,就这么说定了。等装修好了再找你,你学什么的?到时候怎么找你?”
他答应得太爽快,梁辞满肚子的打算都没了继续的意义。
“我中医药学的,下次可以去三号宿舍等我,或者你给宿管阿姨留封信,我就知道了。”
徐暮惊讶地看过来,“这专业不错啊,以后学好了出来去医院上班,体面,有出息。”
沉默了一会儿,梁辞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别的。
“你手上的伤好了吧?”
“都多久了,早好了。”徐暮呼噜一把自己的长刘海,手指修长,但是右手手背是一块很明显的被烫伤的伤疤。看得出来已经有些年头了。
梁辞没再继续问,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事情,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的。他们萍水相逢,能这么平和地坐在一起,以后还能一起做点小买卖赚钱,已经是很难得的缘分了。
这个时候,有几位三十岁左右的嫂子结伴过来,徐暮立刻就换上了笑容,“几位嫂子又来给我光顾生意了。”
其中一位像是领头的,代表其他人来和徐暮谈判。
“这回嫂子们要的量多,每个人都要二三十件,你看能不能便宜点?每件少一块钱成不?”
“嫂子,您也知道我这儿已经比其他地方卖的实惠又便宜了,再少我这儿可就亏本了,好不容易从南边带过来,路上也花了不少钱打点的,再少我这儿可就没赚头了。”
领头的嫂子皱眉,还是坚持着,“每件少一块,你这也是有赚头的吧?再说了,你看我们都光顾多少次了,每次都是要上百件衣服,可不比你在这儿守着慢慢地卖更来钱快?”
徐暮佯装为难又忍痛割爱,勉强道:“一件少五毛,不能再少了,再少我就没赚头了。”
领头的嫂子觉得撕开了一道口子,还想继续讨价,但是徐暮咬定了就是只减五毛,没办法,她们也就妥协了。
等她们挑好了衣服,梁辞帮着一起给装袋子,清点没问题后,几位嫂子根据自己拿的件数把钱给到了领头的那位嫂子。
又当着面点了一遍钱,那位嫂子把钱递给梁辞,“总共一千零五元,老板娘收钱。”
梁辞和徐暮对视,都愣了一下。
梁辞赶紧摆手,不等她说她不是老板娘,那位嫂子就把钱塞到了她手里,斜了一眼徐暮,“小徐,家里的财政大权给媳妇儿管着不放心啊?”
这手里的钱就更加烫手了。
徐暮垂眸沉默了几秒,然后对梁辞道:“零头就抹了,当是请几位嫂子喝汽水了。”
“哟,这家里大事还是小徐说了算啊。”几位嫂子调侃道。
梁辞顾不上脸通红,把五块钱零头给递了过去,顺便解释道:“嫂子误会了,我是跟着老板打工的,不是老板娘。”
“啊这......”几位嫂子尴尬地笑了笑,“哈哈,看错了看错了。”
等她们带着衣服走了,摊子上的衣服少了不少,梁辞把手里的一千块钱给徐暮,“呐。”
徐暮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又被她催了下,才伸手去把钱接过来,然后都放进了自己身前背着的一个小挎包里。
别人无心误会,梁辞也没把这件事情给放在心上,更不觉得和徐暮在这儿干巴巴地坐着显尴尬,反而问他:“我没空帮你做宣传,你是不是还得另外找人帮忙发单子?”
“嗯。”
“要我帮忙问问我们学校的同学吗?还是有不少人是想要赚生活费的。而且自己学校的学生去发单子,会比外面的人更有效果。”她在县城读高中的时候,班上就有同学帮外面的一些店发单子,只不过没多少钱就对了。
徐暮摇头,“这些我来忙就行了,你不是学习紧张吗?”又问起:“你们上大学学费生活费很贵吗?”不然为什么她表现得很缺钱的样子。
“还好啊。不贵,每个月还有二十块钱生活补助。”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梁辞也没打算隐瞒,“我自己生活是够花的,但是要是想买点别的就不够了。能多攒点就攒点,不能总是靠着我哥哥。”
她哥哥比她大三岁,都22岁了,有人想给他介绍对象,差不多的人家嫌弃他家底浅,看得上他的都是想着把女儿卖过来的,也不是什么好亲事。她也得为哥哥考虑,不靠着他,就能让他多攒点钱娶媳妇儿了。
徐暮“哦”了一声,没问她为什么是靠哥哥。心里也失落得很,他也想靠他哥呢,但是都没得靠了。
“行吧,以后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汤喝。”
梁辞轻笑出声,怎么像是街头混混,把她当成手底下的小弟吗?
不懂她的笑点在哪儿,徐暮问:“你家是在哪儿的?听口音不是京城人。”
“我家在西省西塘村。”
整个西省那么大,谁知道西塘村又是在哪个山旮旯里。徐暮百无聊赖,“那你也是想不开,跑那么远来京城读大学。”
“大城市嘛,谁都想来见识看看。”
“也是。”
“你是今年刚上的大学?”
“是啊。”
“哦,可惜了。”
“可惜什么?”
“刚开始学医的,不敢找你看病。”
梁辞像看大傻子一样看他,“你在听到我是个学生时,就不该有这个念头,治死了算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