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日，便是她与沈老太一唱一和，以休妻威胁哄骗着自己过继了文哥儿。
如今早已看清这几人真面目的成锦瑟，自然不会如他们的愿。
就听她语气淡然且决绝道：“孙媳不同意！”
“你这是铁了心要让我长房绝后？可怜我那早逝的熠儿，年节都无子嗣祭拜，你好狠的心肠！”
沈老太拐杖砸得地面砰砰作响，怒气翻腾，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成锦瑟微微颔首，遮掩住嘴角那抹冷嘲。
前世怎的就没发现这老太太有如此演技？
明知道孙子还活着，却如此逼迫自己过继，当真是一点不顾她这些年为沈府的付出，既然如此，那也没必要客气了。
“祖母慎言，忤逆可是大罪，为保沈家名誉，孙媳甘愿下堂！”
成锦瑟语气淡然，浅饮一口茶水。
那你奈我何的悠哉样子，气得沈老太语塞。
“你你，你当真以为我沈府不敢休了你！”
沈老太自然是不敢休了自己的。
此时的沈府外强中干，若是没有她娘家接济，撑不了多久这一大家子就要喝西北风了。
前世自己顾忌沈家颜面，对此不曾多说半句。
现如今想想，老太太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们沈家还真是祖传的吃奶骂娘！
见成锦瑟迟迟不肯让步，柳芊芊出面打圆场。
“沈祖母息怒，若是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嫂嫂你就答应了吧，难不成真要当个弃妇！不过是个名分而已，孩子若你不愿抚养，妹妹愿意代劳。”
如此儿子既得了嫡长子的名分，还能留在自己身边抚养，简直想得不要太美。
“我记得妹妹曾说过，自己是克夫的命格，此生不打算再嫁。
“既然你如此喜欢文哥儿，那不如就记在妹妹名下，毕竟后宅寂寞，若是有个孩子作伴，日子也有个盼头。”
听到成锦瑟把自己说的话，原封不动送回来，柳芊芊气得脸都绿了。
语气也变得冷硬起来，“嫂嫂这是什么话，文哥儿可是沈家血脉，难不成跟着妹妹姓柳吗？”
听闻这话，沈老太果然有些按捺不住了。
还不等她发难，成锦瑟就先一步解释道：“孙媳并非不同意过继，而是这文哥儿不行。”
“你倒说说，为何不行。”
沈老太耐着性子问。
“文哥儿不止是二房私生子这么简单，您不知道，他那生母张氏曾是春兰苑的头牌。若日后被人旧事重提，说沈家嫡长子的生母乃是不洁之人，那丢的可是沈家的脸。
“况且，孙媳母家祖训，绝不和风尘女子为伍，纵使休妻，孙媳也不能从命。”
成锦瑟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如今摆在面前的仿佛就剩下休妻一个选择。
可沈老太深知，休妻是万万不能的。
正思索，就听沈文奶凶怒道：“你胡说！我娘才不是风尘女子，我娘她是……”
柳芊芊反应迅速，一把将孩子拉到身边捂住了嘴。
堂上气氛瞬间变得诡异。
沈老太斜眼夹了柳芊芊一眼，示意她看好孩子。
随后尴尬地探了探嗓子问，“那文哥儿怎么办，到底是我沈家血脉，二房邹氏那脾气你是知道的，若把孩子送过去，定会闹翻天的！”
硬的不行，这是要来软的了。
成锦瑟微笑依旧，“祖母，若您真想将文哥儿留在身边也无妨，如果孙媳没记错，夫君未成婚之前，有一个通房丫鬟名叫翠芝。”
说着眼角扫向一旁的柳芊芊。
看她死灰一样的脸色，想来是猜到了自己的打算。
“不如就抬了翠芝，给个名分，到时将文哥儿记在她名下，岂不刚好，”
闻言，沈老太似在斟酌这个提议。
成锦瑟却早已胸有成竹。
站在沈老太太的角度来看，她是不在乎文哥儿嫡庶的，只要是记在长房名下，是她孙子名正言顺的儿子就行了。
况且她已经知道了沈从熠还活着，嫡子断不可能只有一个。
现下自己主动为沈家纳妾，既可以为其开枝散叶，也刚好可以制衡柳芊芊。
这样的顺水人情，沈老太断然不会不同意。
果不其然，沈老太点头，“就依你吧。”
“折腾了许久，老身也累了，纳妾之事你做主吧。”
语罢起身缓缓离去。
身后的柳芊芊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脸色比吃了死苍蝇还难看。
她不明白，明明胜券在握的事，怎么会变成这样。
嫡长子一下子成了贱婢之子。
若是如此，还不如自己做妾，可如今她这克夫的名声已然放出去，沈家耆老和成锦瑟是断然不会同意自己过门的。
这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妹妹可是后悔了？不如我这去求祖母，还是让文哥儿过继给妹妹你？”
成锦瑟目光满是关切，可看在柳芊芊眼里，却感觉如芒在背，别扭得很。
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
“嫂嫂说笑了，文哥儿乃是沈家血脉，妹妹哪里有那个福气。”
柳芊芊和成锦瑟对视一眼，僵硬一笑讪讪离去。
她的回答在成锦瑟的意料之中。
毕竟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跟着妾室，怎么说也是庶子。
若跟着她可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回墨宝斋的路上。
成锦瑟故意走得很慢。
她就好像一个久居牢狱的囚犯，忽然得见天日，贪婪地吸收着日光空气。
暖阳洒在身上的舒适，让她感觉是真切地活着。
嘴角不由得攀上一抹好看的弧度。
大丫鬟流云见状也跟着傻笑。
她陪嫁到沈府六年，已经许久未见娘子笑得这般开怀了。
成锦瑟察觉流云表情变化，心里如打翻了调料罐五味杂陈。
前世自己刚怀第一胎，流云连同一些金银莫名失踪。
而后在她房间发现一封书信，说已与人私奔，气的成锦瑟好些日子没缓过来。
现下想来，流云与自己是自小的情义，怎会在她有孕时与人私奔？
必定是被柳芊芊所害。
成锦瑟暗暗发誓，这一世一定要护住流云！
等她回到墨宝斋时，翠芝早已在前厅等候多时。
一见到成锦瑟，扑通就跪了下来，低垂着头不敢抬起。
成锦瑟越过她落座。
丫鬟立马端上茶水，她并没急着喝。
而是淡淡吐出四个字，“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