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
成锦瑟等流云为其掸落裙角雪花,这才进了内室。
“夫君都这个时辰了,为何还没去赖先生府上?”
现在的沈从熠一听到赖这个字,就一个头两个大。
已经一连去了多少日,就是诸葛亮也该请下山了,奈何这赖先生软硬不吃。
可偏偏芊芊又十分中意这位先生,因着前些日子的事,柳芊芊已经好久没有理过他了,眼下儿子启蒙的事又不成,怕是要恨透他了。
“那赖先生简直就是顽石一块,这偌大平城,难道除了他就在找不到合适的启蒙老师了不成?”
看着他不耐烦的模样,成锦瑟心里冷笑,可面上却柔声劝慰道:“夫君此言差矣,天下先生千万,可真正有才识上过殿试的又有几个?为了文哥儿的前途,夫君就委屈些吧。”
“大不了这次妾身与夫君一同去。”
成锦瑟少有的和颜悦色,沈从熠的心也动了,可看看外头飘风扬雪的天气,还是打了退堂鼓。
“还是明日吧。”
“就今日,如此才能显出我们沈家的重视。”
成锦瑟说的也有道理,她能为了文哥儿做到如此,也算是个合格的嫡母了。
两人第一次同乘一辆马车,却全程没有交流。
等到了赖府,那赖学究看到沈从熠也同样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沈郎君,你怎么又来了,老夫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家小公子老夫教不了,不论你来多少次结果都一样。”
闻言沈从熠面色一凛,已经开始生气。
而成锦瑟却是一脸微笑,上前盈盈一拜道:“见过赖先生,小女听说赖先生独爱女儿红,这是小女家父珍藏的百岁红,还请赖先生笑纳。”
就如同前世一样,这赖先生一看到这坛子女儿红,眉眼都挤到了一起。
可转而便又恢复了一张冷脸。
“夫人的拜师礼确实深得老夫心意,但抱歉,无功不受禄。”
这怎么和前世话本写的不一样?
定是沈从熠这个蠢货给她增加了难度。
她也不急,而是笑盈盈开口问道:“先生先别急着拒绝,可否请先生直言告知,为何不愿为小儿启蒙?”
赖先生抚着花白胡须道:“老夫与沈郎君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科举考的乃是治国论,你们沈家与老夫论调不同,那便不是一路人。
“我们也没必要浪费彼此时间。还是请夫人与郎君另请高明吧。”
原来如此。
成锦瑟大概已经知道了,定是赖先生考究了沈从熠的治国论调,发现与自己截然相反,这才不愿收文哥儿。
治国如站队,本无对错,不过是看阵营。
“赖先生,您也知道我夫君在乱世征战,负伤流落在外多年,对如今朝局早已不熟悉,若是有所冒犯您老别放在心上。”
“或许您可以考究小女,小女是文哥儿嫡母,担负着他的教养之责,比起我家夫君,我才更有资格谈论教养之事。”
闻言赖先生耷拉着的眼皮一下支棱起来。
“你一个女流之辈也懂国家之事?”
“正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今日不管您收不收文哥儿,这坛子女儿红都是您的,过了今日若先生还执意不愿收文哥,那小女子保证再也不来叨扰。”
“此话当真?”
赖先生隔着封印都已经闻到那摊子女儿红的醇香,酒虫都被勾出来了,一听这摊子酒注定是他的,可谓是心花怒放了。
“当真,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老夫且问你,如今天下人皆说摄政王宇文渊是奸佞重臣,把持朝政,挟天子以令诸侯,此事你怎么看?”
成锦瑟心说这题简单。
她可是重活一世的人。
要说起这个摄政王宇文渊,那前世可是个传奇人物。
此人乃是前朝皇九子,生母是个不受宠的洗脚丫鬟,八岁生母过世后,便被送进了军营磨炼。
别人刀枪都拿不动的年纪,这个宇文渊已经攒了无数军功。
传说他长着一张天人般的面庞,却有着阎罗手段。
每当上战场时他都会带上一张银质的厉鬼面具,敌人只要一看到他那张面具便立刻不战而败。
炤帝三十六年京都宫变,三皇子带兵逼宫,不惜弑父杀兄。
得知此消息,宇文渊率大兵前来援救,可为时已晚,太子府及其一党已经被尽数斩杀。
等他攻下皇城,才发现皇帝的传位诏书,命太子唯一的儿子继承皇位,而他宇文渊刚过弱冠之年便成了史上年纪最小的摄政王。
好些老臣不服,便在暗地里编排宇文渊。
可时间是最能见证真相的法宝。
成锦瑟还记得前世皇帝成年后,这个摄政王宇文渊便如潮水般退出了朝堂,有人说他被小皇帝毒杀了,也有人说他去云游四海了。
不管他是生是死,总归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成锦瑟飘忽的思绪回归,粲然一笑道:“小女子愚见,那些不过都是无稽之谈,更有甚者就是为了故意抹黑摄政王。”
“哦?何出此言?”
“那个摄政王可是从地狱泥沼里挣扎出头,野蛮生长的人,他这样的人若是想要这天下,那这天下早就易主了。”
沈从熠被成锦瑟这大不敬的言论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成氏,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本以为赖学究这老古董会站在自己这边,痛斥成锦瑟的狂妄,却不成想……
赖学究忽然爆发一阵大笑,“好,好一个野蛮生长。”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成锦瑟总觉得赖学究这话是冲着那屏风后头说的。
“好啊,沈家真是娶了个好媳妇啊。”
语罢他眼角扫向沈从熠,那鄙视意味极重。
仿佛在说,和你媳妇学学吧。
赖先生总算是同意了。
成锦瑟二人前脚离开,后脚就从屏风里走出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
他穿着一身玄色长衫,头上墨玉为冠。
浑身上下唯有腰间坠着的银色面具,闪着骇人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