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给月娘，同时也说给成锦瑟自己。
闻言月娘瞪大双眼，满是稀奇问，“大娘子知道平城之外是什么样子吗？”
只见成锦瑟睫毛微颤了一下，双眼眸光仿佛望向虚空一点，脸上满是向往。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万里无云碧波涌，风吹天地一般蓝。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这些诗句写的是沙漠，大海，山川，河流，人这一生，若能把这些山河都踏过，才算没白活吧。”
成锦瑟声音婉转动听，宛若百灵。
她明明喝的是茶，可美眸流转的迷离，却仿佛是喝了酒一般。
虽然月娘讲不出这些诗句，可也能从成锦瑟的真情实感中感受到那种波澜壮阔。
她原本就知道，大娘子与她不同，是该翱翔九天的凤凰。
可真的触及到她内心世界时，才知道竟如此震撼。
两人正闲聊，就听楼下传来打斗声。
“光天化日，竟敢调戏良家女，你们怎么敢的！”
这声音？
成锦瑟与月娘对视一眼，忙起身来到窗边，就见楼下一群壮汉，正围着一对男女在叫嚣。
其中那男人赫然就是沈从熠。
身旁的女子，成锦瑟也觉得眼熟，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她是谁。
“小娘子，你不会真的觉得这小白脸能救你吧？识相的就和几位爷喝杯酒，否则有你受得。”
“找死！”
沈从熠爆喝一声，抬脚便踹在那男人胸口。
他毕竟是带过兵的人，对付这几个流氓地痞自然是不在话下。
就见他三下五除二便将那些人打得抱头逃窜。
见危机解除，那女子一下子扑进沈从熠怀里痛哭起来。
再抬脸，成锦瑟终于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那天和自己撞衫，又找她麻烦的富家女吗？
沈从熠的英雄情节得到了极大满足，正所谓送佛送到西，他直接提议要送富家女回家。
见两人相携离开的画面，成锦瑟敏锐嗅到了什么。
正所谓最精明的猎人，都是以猎物的形态出现。
那日这女人不过是去喝茶，身边的丫鬟护卫就带了十来个，今日怎么可能孤身一人？
其中原因只有一个。
这富家女看上沈从熠了！
闻言月娘不禁咋舌，“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小娘子，看起来对咱们郎君有几分情义。”
“是啊，这新妾室的人选不近在眼前吗。”
就是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姐，看穿着可贵气得很，加之那日打过交道，是个难相处的主。
这柳芊芊劝退了张雪儿那个温柔的，可万万想不到这又来了一个霸道的，成锦瑟简直难以想象，若是这富家女进了府，会将沈府闹得怎样的天翻地覆。
让流云留下打探那女子的身份。
成锦瑟与月娘先行回府。
刚进入墨宝斋，就见院子的丫鬟奴仆跪了一地。
这是怎么了？
走近一看，沈老太正端坐堂前，脸色阴沉如墨。
一旁的柳芊芊微扬起小脸，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祖母，孙媳院子里的下人犯了何错，可是冲撞了祖母？”
闻言柳芊芊先一步开口，“这些下人能犯什么错，他们也不过都是些听话的狗。”
“要说嫂嫂还真是御下有方，这好半天，沈祖母竟是一句话都问不出来，我看他们是都忘了这府里到底谁才是主人了！”
“柳表妹这话说得倒是有趣，你自己管不好自己屋子里的下人，竟还数落起我来了，难道治家有道也是过错吗？”
“你！”
柳芊芊气急，却又找不到理由反驳。
“够了！你们都住嘴。”
沈老太发话，柳芊芊再不敢造次。
“锦瑟，我且问你，芊芊说文哥儿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去课堂，可是真的？”
果然是为了文哥儿的事，成锦瑟心中了然，恭敬回道：“回祖母，是的。”
闻言沈老太深吸一口气，好似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锦瑟，你可知错！”
“祖母恕罪，孙媳实在不知何罪之有。”
“想当初，我与熠儿是放心你，才将孩子交给你的，可你竟如此怠慢文哥儿的教养之事，简直太让我失望了！”
“祖母，天地可鉴，孙媳从未怠慢过文哥儿的学业啊。”
见成锦瑟解释时的紧张模样，柳芊芊心里暗爽，紧接着落井下石道：“嫂嫂还是莫要狡辩了，刚刚沈祖母来时已经看得一清二楚，这墨宝斋上下都陪着文哥玩游戏，如此下去，那还了得！”
沈老太脸色越发难看，“现在你可知错！”
面对两人的咄咄逼人，成锦瑟的表情却十分淡然。
她美眸轻佻，只用眼尾捎着柳芊芊，眼神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我无错。”
见成锦瑟如此冥顽不灵，沈老太的三角眼一凛，投射出狠厉的光，“既然如此，那便去祠堂领罚吧。”
沈老太这是要动用家法？
为了一个过继的野种，竟然要发落她这个大娘子，还真是懒得装了。
一旁的柳芊芊心中更是暗喜。
终于让成锦瑟这贱人栽了跟头，可笑她还以为有了文哥儿就能争到二郎的宠幸，简直是痴人说梦。
等会自己便可以顺理成章提议，将儿子从墨宝斋接出来，到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又可以团聚了，真是太好了。
成锦瑟将柳芊芊心里那些小九九都尽收眼底，心里只觉好笑，也不知道该说她天真还是愚蠢，当真以为自己会留这样明显的把柄给她吗？
“祖母，您请看这些。”
成锦瑟指着地上文哥儿刚刚在玩的蹴鞠。
转身吩咐丫鬟将其平日里玩的东西都拿出来，林林总总瘫了一桌子，其中有纸鸢有沙包，还有解密的锁扣九连环。
沈老太顺着成锦瑟指引，定睛一看，蹴鞠上竟密密麻麻写满了诗文，还有纸鸢上也是。
“这是？”
“回祖母，文哥儿身子弱，三天两头闹毛病是真的，孙媳找了好几个大夫，都说是婴孩时落下的毛病，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养着。
“但最好多运动，这样有利强身健体，为了能在运动的同时，不让课业落下太多，孙媳便想到了这个办法。
“对此赖先生也表示理解，并且这些诗文都是赖先生亲自提笔。事实证明，这个方法对文哥儿还是很管用的，最起码他不再排斥去学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