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流云带回一个小丫头，正是月娘的贴身婢女春桃。
春桃这么晚到访，月娘定是出事了。
成锦瑟焦急询问，“月娘怎么了？”
春桃抽泣着回道：“月姨娘今夜也不知怎么了，明明什么都没吃，却呕吐了好几次，就在刚刚昏迷了过去，昏迷之前姨娘告诉我奴婢，让奴婢悄悄来找大娘子。”
成锦瑟沉思，月娘让春桃来找自己，而不是去找府医，那必定有蹊跷。
莫非！
成锦瑟想到一个原因，顿时心里一惊。
“流云你现在就会成府一趟，请府医过来，记得走西北角的小门，一定不要声张。”
“是，娘子！”
流云也知道是人命关天的事，于是一刻不敢耽搁，冒着雪小跑着离去。
成锦瑟也快速穿好外衣，只披了一件斗篷就朝着怡兰苑快步而去。
路上因为着急，还险些摔倒。
等到了月娘处，她一头墨发已经被白雪掩盖。
轻轻掸落头上身上的落雪，成锦瑟快步来到床前。
一眼就看见月娘眉头紧皱躺在那里，可脸色看起来倒是红润。
她尝试着轻唤了好几声，月娘却好似没听见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些日子月娘的饮食起居，都是谁负责的？”
“大娘子，正是春桃，只是这些日子月姨娘食欲不佳，一日也只能用上一餐，大多也不过是清粥小菜，并无异常。”
难道不是下毒？
这就怪了。
成锦瑟蹙眉思索，就听另一个小丫鬟接话道：“要说起来吃食，还有……还有老妇人送来的补药汤。”
“什么！”
沈老太那个无利不起早的老家伙，又怎么会给月娘送补药，这其中必然有问题。
成锦瑟看看月娘萎靡不振的样子，某一个瞬间，好熟悉。
让她浑身如遭雷击一般。
月娘这幅样子，不就同前世的自己一般无二吗？
前世也是小产完，喝了沈老太的补药，脸色确实一天天红润起来，可身体却虚得不行。
还昏倒了好几次，整日不是昏睡，就是在昏睡的路上，根本无力管家。
原本还以为是柳芊芊的手笔，没想到是沈老太那个老不死的。
成锦瑟袖子下的手死死攥着，心底冰寒一片。
回想前世种种，自己那般倾心相待，竟连她都要害自己！
可沈老太为何要害月娘？
成锦瑟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沈老太想给沈文换一个生母。
看来是自己对沈文太好了，让沈老太觉得立嫡有望，这才有了今天这一遭。
如此想着，成锦瑟的眉头拧得更紧。
似乎自己前世的不幸都转嫁到了月娘身上，心里是既愧疚又愤怒。
不多时，流云带着成府府医匆匆赶来。
“见过大小姐。”
府医低头行礼。
成锦瑟简单说了一下月娘的情况，便让他赶紧去把脉。
府医五六十岁佝偻着背，定在床边半天。
约莫着一炷香多的时间，才起身怒骂一声，“胡闹！”
“这位姨娘刚刚小产血崩，本就经血耗尽，怎么还能给她服用活血的药物！”
“你是说，这不是毒药？”
“药材就与人一样，本就没有纯粹的好坏，有些毒物若是剂量适当，搭配其他温性药物，那就是治病救人的良方。
“反之大补之物，若擅自给透虚之人用，那只会让病人气血翻涌，神虚体乏，到最后慢慢消磨而死。”
闻言，成锦瑟身体不着痕迹微微晃了晃。
原来如此。
是补药，更是害人的毒药。
好啊，这偌大沈家，还真是个虎狼窝。
最终府医给开了温补的药方。
成锦瑟多番交代春桃，让月姨娘静养，老太太给的东西明面上收着就好。
等忙完这些，成锦瑟再次躺在床上，却已经没了睡意。
一个计划，在她心里酝酿。
三日后，月娘精神终于有了好转，得知是沈老太要害她，她也是十分震惊。
这沈府最有话语权的人要她死，那岂不是必死无疑了。
成锦瑟看着月娘神色慌张，也知道她在怕什么。
为了能让月娘安心，她只能将自己的计划透露。
月娘听完，眼底是掩不住的激动，杀子之仇终于可以报了。
此刻成锦瑟和李秋月两个女人，隔世结下相同的仇恨和相同的仇人。
一切仿佛都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的。
翌日一早，墨宝斋传出很大动静。
就连沈从熠和沈老太都惊动了。
“怎么会这样，你们是怎么伺候大娘子的！”
沈从熠见床上的成锦瑟脸色苍白，心有不忍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朝着流云几个婢女撒气。
一旁的沈老太毕竟在内宅混迹了一辈子，见到成锦瑟的情况，大概也能猜到几分，忙道：“你先别急，让祖母来问。”
“你起来回话。”
老太太手指流云。
“大娘子这个月的月事可有准时来啊？”
“回，老太太，并未。娘子有弱症，月事一向不太准。”
一听这话，沈老太太更加确信了三分。
于是惊喜喊道：“快去催催，府医怎么来得这么慢！”
一旁的沈从熠就是再笨，此刻也是猜到了。
难不成大娘子坏了自己的孩子了？
他就要有嫡子了!
沈从熠的喜悦已经抑制不住，不停搓着手，来回踱着步子。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是把府医盼来了。
成锦瑟伸出手任由府医切脉。
不多时，就见府医眸子一亮，声音里满是惊喜，“恭喜郎君！恭喜老太太，大娘子这是有喜了！”
“看脉象已经快两月了，很是健康，看着强劲脉搏，多半是儿子啊！”
一听这话，屋子里众人皆是喜笑颜开。
只有床上的成锦瑟心如止水。
因为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成府的府医，乃是多年前父亲行商时救下的江湖游医。
别看是游医，医术却比多少专业医士还要精湛。
尤其是制毒解毒这一块，放眼平城无人能及。
成锦瑟不过是让他给配制了假孕的药丸。
只要每日按时服用，就可伪装有孕之脉象。
就算是皇帝身边的医政也看不出丝毫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