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月娘压低了声音提点，“小姐现在是乡下回来的落魄庶女，哪里会有银钱打赏下人。”
流云恍然。
几人进了院子，虽然不比之前的墨宝斋，但也算清幽雅致。
她们这边才刚收拾好，就听院门咚的一声被踹开。
只见一群人乌央乌央走了进来，为首的两个少女，其中一个身穿淡粉色留仙裙，头上搭配同色水晶簪子。
圆润饱满的额头，柳叶弯眉大眼睛。
面覆胭脂水粉，唇涂丹红口脂。
能看出她不失为一个美人，但可惜有些用力过猛了些。
这两人实在都太瘦了。
这和京都时下的畸形审美有很大关系，男子大多喜欢白瘦弱的女子。
为了迎合这种口味，就算是世家女子，通常也吃不上一顿饱饭。
到最后甚至演变成，吃席若是谁家姑娘把席面吃光，都会被耻笑好久。
成锦瑟感受到对方不太善意的打量，心里有些不悦。
“你就是夏蝉？亏得哥哥把你说得天上有地下无地，如此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是啊，就这姿色，可远不及大姐您半分呢！”
这两人应该就是大姐夏可柔，和二姐夏可心了。
“夏蝉见过大姐二姐。”
成锦瑟并不想挑事，于是躬身行礼。
“别叫我姐姐，我夏可柔可没有你这样乡野村妇的姐妹。”
闻言一旁的夏可心适时接话道：“就是，大姐可是名满京都的才女，怎么可能有这么寒酸的妹妹。”
“姐姐所言极是，若姐姐们不想和夏蝉扯上关系，那平日还是少来这芳岁阁才是。”
成锦瑟说话语气，刚柔并济，虽是送客的话，却又让人挑不出错处，毕竟是她们先要与她划清界限的。
夏可柔一看到成锦瑟这张美艳绝伦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
再加上她这天生傲骨，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明明不过是个低贱庶女，也不知道在骄傲什么。
“看看你这副低贱样子，和你那贱人生母倒还真是如出一辙。”
这夏可柔对夏蝉生母白氏如此不敬，想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成锦瑟既然承了夏蝉的身份，那也该为她做些什么才是。
思及此，成锦瑟微微低下头，掩唇轻笑了几声。
笑里的轻蔑和不屑，不带一丝掩饰。
夏可柔见她如此，怒火再次升起。
“你笑什么笑！”
“妹妹早就听闻大姐姐乃是京都有名的才女，原本还十分敬仰，幻想姐姐会是什么模样。”
“可见了面，似乎也不过如此。”
“姐姐先是目无尊长，之后又口出秽言，要知道，像‘贱人’这样的污遭话，在我们乡下，可是连村妇都不好意思说出口的。”
夏可柔被呛得语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怒道：“你少在这血口喷人，我何时目无尊长？”
只见成锦瑟目光灼灼，仿若一个高贵的审判者。
“妹妹一早便去给父母亲见了礼，夏家四小姐的身份已经定下，但姐姐却不忍我这个妹妹。”
“这不就是在质疑父亲母亲的决定，岂非是目无尊长吗？”
她巧舌如簧，将“目无尊长”这顶大帽子，给夏可柔扣得死死的。
这里人多嘴杂，若真的传扬出去可就糟了。
她夏可柔绝不允许她京都才女的好名声，沾上一丝一毫的污点！
思及此，就听啪的一声。
她竟是转身给了夏可心一巴掌。
“都是你！在这里胡言乱语，让四妹妹误会了，还不赶紧给四妹妹认错！”
夏可心被打一巴掌，现下又被臭骂一通，一时间有些懵。
“大姐姐，我……”
“还不认错！”
吃瘪的夏可心，一肚子怒火自然是不敢冲着夏可柔了。
就见她一双眼睛满是怒气看向成锦瑟，咬牙切齿道：“四妹妹，对不住了，都是二姐的错，你别怪大姐姐。”
“二姐姐知错就好，以后注意。”
本以为成锦瑟见好就收，结果没想到她竟顺杆爬，一副长者教育小辈的样。
逗得一旁的流云和月娘，掩面笑出了声。
夏可柔和夏可心见状更是怒上加怒。
转身便出了院子。
见两人离开，流云放肆大笑，月娘却是愁眉不展。
“这大小姐如此骄横，小姐以后还是躲着些为好。”
成锦瑟无奈一笑，“看样子这夏家比咱们之前预期的要复杂得多，有些事是躲不过去的。”
“比起逃避，不如找个靠山。”
据成锦瑟所知，夏正秋的老娘还健在，只不过年岁已高，已经不过问府中之事了。
除了每月初一十五请安以外，平日老太太并不多露面。
大越历来仁孝治国，夏正秋一文官出身，更是注重礼仪孝道。
所以如果能在老太太身边露个脸，想必陈氏母女也不敢把自己如何。
翌日一早。
今日刚好是十五。
成锦瑟刚洗漱好，还顾不上用早膳，便带着食盒便到了夏老太的如意堂。
等她赶到时，夏正秋与陈氏早已在此候着，就等老太太起身，好伺候她老人家洗漱用膳。
这也是大户人家的规矩。
见成锦瑟到来，夏正秋夫妇皆是一怔。
要知道下一辈还从未有人如此早到过。
“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
陈氏昨日夜里已经听说了，女儿在她那吃了憋。
又怎么可能给她好脸色看。
“你来做什么？”
“回母亲，婵儿特地做了些老家的吃食，给祖母送来。”
德州距离平城并不远，喜好的口味也大差不差，做些吃食倒也是得心应手的事。
“你才刚来，知道老太太什么口味，别在这里讨巧卖乖，赶紧回去，过半个时辰再来！”
陈氏语气不耐。
生怕成锦瑟抢了她儿子女儿的体面，想要赶紧把她赶走。
而一旁的夏正秋仿若未闻一般，就任由着陈氏如此跋扈，丝毫没有要说句公道话的意思。
就在这进退两难之际，就听屋子里传来老太太一声轻咳。
“是谁在外面？”
“母亲，是儿子儿媳啊。”
“不对，老身刚刚听到了小姑娘的声音，可是婵儿来了？”
闻言，成锦瑟嘴角微翘，忙柔声回道：“回祖母的话，是婵儿。”
语罢她斜了一眼陈氏，对方眼里满是怒意。
“你们都进来吧。”
成锦瑟跟着进屋，先不着急介绍自己。
就见她对着沈老太深深一礼，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紧接着很自然接过婆子手中的帕子，细心周到伺候起老太太梳洗。
毕竟作为人妇七年，如何伺候长辈，她是最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