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微微侧身，斜睨正襟危坐的老人。
“和家主猜想的一样，夫人不敢说的更大原因，是因为我。”
“先前是我威胁了夫人，让她有所顾忌，不敢告诉陆家已经怀孕的事。”
陆枭用充满诚恳歉意的眼，回视莫心雨。
“为此伤害了夫人，我感到抱歉。”
“我愿向夫人献上我微不足道的歉意。”
黑金色卡片拿在手里，陆枭上前几步把卡放在床头柜上。
“五百万的现金，当做是我对夫人小小的赔偿。”
“当然，我知道这点钱，并不足以完全弥补我带给夫人的创伤和苦痛，后续我会慢慢弥补夫人，直到你生下孩子身体完全康复为止。”
“希望夫人可以原谅我。”
用五百万的现金安抚差点摔死的妻儿吗？
莫心雨彻底愣住了。
她静默凝视谦和有礼、行为举止恰到好处、戴着虚伪面具坦诚说出事实，理所应当获得原谅的男人，
她本来不明白，犯了错的始作俑者，为什么还能堂而皇之的站出来认错。
直到余光瞥见蜷缩在角落里的檀秋，眼含祈祷的在她和桌上的卡来回徘徊，试图用眼神替陆枭求情。
她的亲生母亲，在为想要杀死她的刽子手求情，多么讽刺。
而主持正义的老人脸上没有更多苛责的意思，有的只是探究她是否会原谅他的孙子。
望着陆枭精致清俊的脸上，噙着最诚挚的笑。
她明白了。
天底下有一种人，不管他们犯了什么弥天大错，只要他们肯笑一笑、服一服软、拿出一点点虚假的诚意作为补偿、再说几句好话，所有人都会大发发慈悲的原谅赦免他们，旁观者会替他们感到同情和怜悯，迫求受害者接受他们的歉意。
他们既做了错事，还能轻而易举的得到好处，也不会有人对他们说不。
陆枭，就是这种人。
长长的指甲在掌心留下深深的指痕，莫心雨沉默不语的低下头，她不是圣母，做不到宽宏大量的原谅一个杀人犯。
陆老爷子狠狠瞥了眼陆枭，回眸看向莫心雨。
“莫丫头，先前答应过的奖励，我已经安排好了，等枭儿接你出院后，谢律师会给你办手续和流程。”
奖励？
她想起合同上逆天的数字，一个亿的现金和陆家百分之五的股份。
莫心雨的眼皮一跳，俶尔抬头看向陆老爷子，双唇微微张开她犹豫半晌，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她应该欣喜若狂像是发了疯一样昭告天下，她仅仅用肚子里的孩子就有了一个亿和陆家的股份！
可莫心雨怎么都笑不出来，她的孩子在此时此刻，成为了真正被交易、被贩卖的商品。
她的嘴角扯出一抹扭曲丑陋讨好的苦笑。
“谢谢爷爷。”
檀秋不知道他们提出来的奖励是什么，但是她清楚的明白，像陆氏这样千亿富豪的大家族，给的钱和东西只会多，不会少。
那么……她眼珠来回在莫心雨和陆老爷子之间徘徊转动。
她是不是能借着女儿肚子里的孩子，把她的儿子换出来？
思索嗫喏着想要开口，好不容易因儿子升起来的勇气，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咚咚咚——”
“家主，齐小姐来了。”
陆枭眼角微扬，眉头轻蹙幽深的黑眸晦涩望向站在门口的齐玥。
齐玥的脸上依旧挂着优雅温婉的笑容，一身洁白的制服，衬的她圣洁温柔，忍不住的想让人信任依赖。
目光轻瞥略过陆枭，她抬手握住裹着纱布的手腕没有再看他。
眉眼弯弯认真看了眼病床上的莫心雨，随后目光落在撑着拐杖朝她靠近的老人。
齐玥张了张唇，声音悦耳轻柔。
“爷爷。”
莫心雨从看到齐玥第一眼，心就被狠狠揪住，她双眼紧锁齐玥的一举一动，喉咙因过度的紧张和害怕变得沙哑疼痛。
她怕齐玥会把她所有的秘密说出来。
陆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定，垂眸睥睨从容淡定的齐玥。
“齐小姐与我非亲非故，不必攀着我们陆家认亲。”
老人的言语里夹杂着极大的讽刺，齐玥似是没听懂一般，嘴角的笑容不减，她恭敬看着陆老爷子。
“陆老先生。”
“陆老先生叫我来这里是为了心雨吗？”
陆老爷子双眸微眯，不可一世的威严压得人想逃，锐利凛冽的眼深剜在齐玥身上。
他张了张口，声息浑厚凌厉。
“陆枭，你过来。”
“是，爷爷。”
陆枭浓眉紧蹙，他迈开修长的腿，稳步站在老人身边，低头睇视老人的侧脸。
“爷爷。”
陆老爷子转过身，斜睨陆枭，抵在拐杖上的手指了指齐玥问道：“你昨晚在宴会上叫她什么？”
“阿玥——啪！”
男人回答的很快，巴掌落在脸上的动作也很快，惊心动魄的巴掌声震慑了所有人。
“你应该叫她什么？”
猩红的血丝从嘴角流出，陆枭用手背随意擦去嘴角的鲜血。
他目光沉沉，谦卑不改的回视老人。
“…齐小姐。”
陆老爷子气势不减，不依不饶继续追问，“昨晚你的妻子从楼梯上滚下来，他们母子垂危的时候，你去了哪儿？”
“带着齐小姐回了别墅。”
“啪！”
又是狠狠的一巴掌，甩在陆枭脸上。
“你们昨晚做了什么？”
男人干脆放任嘴角的鲜血，让它显得更加明显，眼定定和老人对视。
“叙旧。”
“叙旧？”陆老爷子眉头紧拧，他双眼微眯，眸里迸出极为不满的震怒，“你的妻儿躺在手术台上生命垂危，你和半道出来的女人叙旧。”
老爷子再度抬手，陆枭没有闪躲。
站在他们面前的齐玥已经笑不出来了，陆老爷子的几巴掌，打的不仅是陆枭的脸，更是她的脸面。
这是陆家在给她下马威。
“够了！”她咬牙低呵出声，“陆老先生，这件事不是陆枭一个人的错，您要是想替心雨出气，鸣不平你可以找我撒气。”
“找你？”陆老爷子嗤笑出声，他侧眸看向齐玥，“你是我们陆家什么人？”
“我的孙子做错了事，我身为长辈教训他，和齐小姐有什么关系？”
“看来齐小姐还是不懂，礼义廉耻这四个字要怎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