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紫跟贺知翔冷战了三天,这三天她没见他,收工就回自己家。
她在市中心的明星小区有套大平层,因为是顶楼还附赠了天台阳光房。
叫明星小区是因为小区里住了不少明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能撞破一些隐秘八卦。
陈紫楼下住的是个编剧,名叫盛夏,在小区瑜伽馆熟识后成了朋友,傍晚电梯上遇到陈紫回来,晚上就拿了一锅大闸蟹上楼来找她,聊自己前些天地库里看到的小鲜肉坐在某个大佬腿上。
聊完别人的碎嘴子,又聊起陈紫来:“好久没见你回来住了,是不是快结婚了,什么时候办婚礼啊?”
陈紫听到这话,略显烦躁地嘬着蟹腿,“能不能结成还两说呢。”
盛夏吃惊地蟹都不吃了:“这话怎么说的?贺知翔要钱要模样要智商都有,你还不满意?”
陈紫:“确实,但他要是没妈就好了。”
“噗——”盛夏笑喷,“婆媳关系是难搞,他妈又找你茬了?”
陈紫竹筒倒豆子似的把那位老太太的行径数落了一遍,数落完又觉得好像都不是什么大事,可堆砌在一起总让人不太舒服。
她当局者也不迷糊:“我觉得我跟贺知翔之间差点火候,没那么情深义重,但又没什么矛盾。反正我觉得我俩再不结婚,就只能分手了。”
盛夏:“虽然我没对象,但是我懂。”
不光是她懂,贺知翔也懂。
所以在冷战到第五天的时候,他手捧玫瑰来杂志社接陈紫下班了。
豪车、鲜花、帅哥,这么招摇的在门口等着,看见的人都羡慕陈紫好福气,连陈紫都疑惑自己是不是真的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他们去江边的旋转餐厅共进烛光晚餐,贺知翔把求婚戒指连同美国某大学生物研究院院长的offer一起摆到陈紫面前,“我下个月就要过去,你可以晚一点,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再过去。Charis,到了那边,只我们二人世界,我妈也不会再指手画脚了。”
听起来很完美,但问题是这消息过于突兀,不仅是他要去外国任教的事从未和她提起过,还有她的事业要怎么“处理”他似乎也并不在意。
他就这么自顾自的,替她做决定。
陈紫微笑,合上戒指盒盖,问他:“我过去要怎么工作?《ARRA》又要怎么办?”
贺知翔理所当然地说:“你想要做什么工作都可以啊,不过你年纪也不小了,高龄产妇对身体不好,我建议我们可以先生两三个孩子,你在家里陪伴他们到上学,之后再考虑找点事情打发时间。”
陈紫觉得胸口一团浊气,“如果我不答应呢,如果我不想放弃《ARRA》,不想去美国。你会不会为了我留下?”
贺知翔眉头夹紧,叫她的名字,“陈紫。”
通常,这表示他有些不高兴,希望她斟酌一下自己的话。
陈紫把极限二选一的另一个选项抛给他:“如果我不想走,你不想留,那我们是不是只能分手了?”
陆匀应狐朋狗友的约出来蹦迪,出租车行驶到市中心这边时有点堵,走走停停的,他隔着车窗玻璃,眼神很好地看到了马路边的陈紫和一个男人。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她未婚夫。
陈紫好像是在打车,但这个时候这个路况,车并不好打。
她身后的男人拉了她一把,被她甩开以后就不再碰她,插着兜黑着脸站在那里。
陆匀直起身凑到副驾驶座后面,探头跟司机说:“师傅,看见前头那美女了没?最靓的那个,停她旁边。”
司机扭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照他说的停到路边。
陆匀降下玻璃,胳膊搭在车窗沿上,下巴垫着胳膊,对着外面喊:“陈紫!”
陈紫循声看过来,认出是前几天在公司见过的模特。
陆匀问:“要车吗?”
陈紫想也不想的,大步朝他走过来。
她拉开后门,他配合地往里坐,给她留出空隙,只留下她的黑脸未婚夫在原地把脸黑成锅底。
陆匀问:“去哪儿,先送你,我出去玩,不急。”
陈紫没和他客气,报了杂志社的地址。
陆匀拍拍司机大哥的座椅:“听她的。”
陈紫肉眼可见的心情不好,陆匀在心里猜测着她跟未婚夫吵架的原因,没多嘴问。
陈紫穿了件燕麦色的风衣,腰间系着绑带,领口却没有扣子,露出里面深V字领的绿底碎花吊带裙,还有瓷白色的肌肤。
陆匀不是什么君子,眼神自动欣赏美好事物——他说的是她的脸。
上次在杂志社他就这么不加掩饰的看她,很奇怪,陈紫没觉得被冒犯,反而有些受用,或许是因为陆匀长得帅,而且是那种在她审美点上的帅,让人对他的包容度变高,连带着她从贺知翔那里受的气都消散了许多。
她看回去,看他纯黑色的棉质T恤和只有一个品牌logo形状的银色吊坠,他的头发换了颜色,几乎是黑色,只是在路灯的照耀下有点泛蓝边。
陈紫看他,他就斜侧着脸,手托着腮胳膊肘搭着窗沿,给她看自己的完美下颌线,像只开屏招摇的孔雀。
陈紫觉得这个弟弟有点骚包,不确定的问:“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这话放在别的场景,实打实的搭讪烂梗,可眼下,任谁都觉得这是无比真诚的发问。连出租车司机都竖起耳朵,佯装变道要看路况,从后视镜里瞄一眼俊男美女如何“叙旧”。
陆匀收回胳膊,身子坐直了,目光灼灼地看着陈紫:“你再想想,不止见过。”
“嗯?”陈紫下意识地反问。
恰好经过一段无路灯的小道,车里面的光瞬间暗下来,轮胎经过减速带,咣当咣当颠颠晃晃,把暧昧的气泡摇到瓶口想要喷涌而出。
暗色里,他的气息和压低的声音一起在她耳边温热氤氲,他说,“睡过。”
道路两侧又恢复了明亮的灯光,车厢里橘光柔软,陆匀的话似乎是从开着的车窗里溜了出去,被风吹远。
陈紫不确定她是不是听到了那样两个字,不确定身边这个面色坦荡的男人是怎么说出混蛋的话来。
沉默并没有维持太久,杂志社就到了眼前。
陈紫从右侧下车,门关上,她返身,也不管车身上的灰蹭脏了她风衣的下摆。
她对着车内的陆匀说话,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起码司机听得一清二楚。
她说:“想起来了,活儿不太好。”
接下来的车程,陆匀就比较尴尬了。
他宁愿陈紫说他活得不太好,也比现在被个司机大哥用想笑不能笑憋的脖子红的场面自在。
在一个人潮汹涌的十字路口,陆匀终于开口,让司机停车把他放下。
他不想蹦迪了,他不配,一个活儿都不好的男人,怎么能蹦好迪呢。
陆匀目送司机大哥离开,扭头又叫了辆车,回家。
家里,那只叫做李逵的小猫咪像只小狗一样热情地迎接他,蹭他,爬他裤腿,喵喵叫着想要吃的。
坦率的说,李逵长得有些随便,虽然是一只通体黑毛没杂色的小奶猫,但是看起来也不怎么和可爱挂得上边。
“怎么会有奶猫长得这么丑啊?”
陆匀有点后悔那天脑子一热就把它给收留了,还给它买了一堆吃的用的玩的。
想是这么想,可他依旧口是心非地在李逵又凑过来的时候摸摸猫头,去冰箱拿了块三文鱼,煎给它吃。
一边煎,一边无限循环陈紫说的那几个字。
他是不是应该开心,虽然她贬低了他的技术,但好歹记起来了他这个人。
这事也不能怪他,三年前他一纯情小处男,摸黑没进错门就已经值得表扬了,怎么能因为年轻气盛太能干了被骂呢?
“喵~”李逵闻着香味了,小爪子勾在他裤腿上往上爬,被陆匀捏着后脖子扔到餐椅上。
他关火,用叉子插起那块鱼,自己先咬了一口,有点烫,吹吹,在李逵无限幽怨的叫唤声中,喂到它嘴边,“我是替你尝尝烫不烫,没良心的。”
这一说,又想起另一个也是没良心的,他勤勤恳恳劳动一整晚,她快乐完了还要说他活儿不好。
气死。
分手比陈紫想象中的更快也更平静。
成年人的恋爱能分的如此体面,陈紫只能说贺知翔冷静自持更爱他自己。
她找了搬家公司,把放在他那里的所有东西指挥搬家的师傅打包收好,两年的生活痕迹,也无非是八个包裹。
收拾停当,贺知翔刚好回家,看着搬家箱眉头拧成一个结,拉着陈紫的胳膊让她留下再聊聊。
陈紫让师傅先走,门关上,她跟贺知翔说:“想好了,不后悔。”
她说完甚至有些解脱的感觉,她和贺知翔经由朋友介绍,因为般配,于是恋爱订婚。如今和谐稳定的状态被打破,也就面临着分崩离析,很正常,陈紫能接受。
贺知翔冷冷的语气,说的话都像是施舍:“我下周要先过去那边学校办手续,如果你改变主意了,随时去找我。”
陈紫觉得不可思议。
她这么自我的人,以前怎么会跟个比她还自我的人谈恋爱啊?这就是人以群分?
她伸手:“祝你前途似锦,一路顺风。”
贺知翔轻轻握住她的手,他似乎不觉得他们是分手了。只是短暂的冷静一下而已,这原本也在他的计划内,等她想通,或是等他那边安顿好了再回来劝服她就好。
陈紫把手抽回去,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两年了,他还是不够了解她,在陈紫这里,从来没有回头草可吃。
作者有话要说:陆匀:那我呢?我算回头草吗?
陈紫:你连草都算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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