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闷响后,臀部传来一阵钻心的痛,痛得连大脑一下子麻木起来,嗡嗡响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撑着身子想爬起来,但太痛了,试了两次,都爬不起来。
“妈,妈,妈……听得到吗?”
“有人吗?”
“妈……”
她尝试着喊了几声,但是,她软软的声音只在浴室回荡,根本就传不出去。
想想也明白,她的房间在最角落,中间隔着楼梯,白杨他们一家四口的房间在另一头,这房间的隔音效果又好,如果不靠近的话,根本就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正在这时,外面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洗澡的时候她的手机放在床上没带进来,现在恨不得能有个机械伸缩手,帮她将手机抓过来。
池渔有些急了,想站起来去接电话,可骨盆处扯着全身都痛,根本使不了力,完全站不起来,她被困在了这里,急又毫无办法,眼睁睁地听着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
手机响了大概四五分钟终于停了。
池渔咬着下唇,手扶着洗漱台,将重心放在没受伤的那只脚上,忍着痛慢慢站起来,艰难地往外挪着步子。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似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过了一会,有人推门进来,急促的脚步声停在浴室门口。
白杨敲了下门,侧耳倾听,“小渔,小渔,你在里面吗?有没有事?”
听到白杨的声音,池渔鼻头泛酸,一股热气冲上心头,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带着几不可闻的委屈,“妈,我没事,就是,我摔了一跤。”
白杨慌了一下,“摔哪了?严不严重?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
池渔吸吸鼻子,吃力地挪了一下自已的腿。
白杨拧开门把手,见池渔危颤颤站在那儿,提着一颗心,“摔到哪了?伤着没?”
“屁股痛,脚也痛。”
细看,女孩面色苍白如雪,眉头因疼痛而微蹙,披头散发,瘦弱的手臂泛着青筋支撑着墙面,一副随风倒的模样。
白杨连忙过来扶着她,手摸了摸她的背,“哎哟,衣服和裤子都湿了,我拿衣服给你换,可别着凉了。”
白杨找套睡衣给她换上。
池渔坐在床上,看着白杨忙碌,“妈,您怎么找过来了?您听到我喊您了吗?”
白杨知道她平时这个时候还在学习,一般都不会过来打扰她。
“没有,刚才凌渊打电话给子皓,说和你约好这个时间和你对答案的,结果打了几个电话你都没接,怕你出了什么事,叫子皓让我来看看。幸好他提醒,要不然妈都不知道你摔了。”
原来是他。
他们挂视频前,凌渊说十一点打电话给她监督她睡觉,没想到真就打过来了,刚才的电话应该也是他。
白杨拿了药油过来,“你趴床上,我给你揉揉,如果痛得厉害就说,严重的话得上医院。”
池渔“嗯”了一声,翻身趴好,“刚才摔的时候挺疼,现在感觉好多了,应该不严重,不用上医院。”
白杨有些自责,“是妈疏忽了,你的脚扭伤,洗澡不方便,我应该在旁边看着的。”
她这么一说,池渔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那倒不用,我都长这么大了,能自已洗……”
白杨“扑哧”一下笑了,女儿平日表现得很老成,这会倒像个小孩子了,“有什么好害羞的?你小时候也是我帮你洗的澡。”
话落,却感觉到手下的池渔身体一僵,她意识到自已说错了话,连忙说道,“对不起,妈妈多话了。”
池渔对小时候的事情她已经很模糊了,白杨在她四岁时就跟池昭离了婚,之后十多年都没见过,她们之间的确没有多少温情回忆,她只是突然想到她爸爸池昭,她爸对她是真的好,对她的生活照顾得无微不至。
她记得上初中时有一回也是扭伤了脚,池昭寸步不离跟在她旁边,虽然不方便帮她洗澡,但怕她发生意外,还特地喊了邻居阿姨过来帮忙。
像现在这样,受了伤还将她一个人扔在房间的事情在池昭身上是不可能发生的。
池渔不止一次安慰自已,妈妈不是她一个人的妈妈,她还是梁子萱的妈妈,梁仲文的妻子,梁子皓的后妈,梁家的女主人,她不可能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她的身上。
可是,多多少少心里都是有些委屈。
特别是刚刚摔在地上喊不到人的时候,委屈情绪达到顶峰。
后来,听到白杨来敲门问话的时候,她几时瞬间就原谅了她。
她很容易满足的,只需要她一点点的关爱就好了。
她一点都不贪心。
“没事的,只是小时候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白杨一下子又放松了下来,微笑着回忆,“你那时才三四岁呢,哪里还记得,我还记得你那时很喜欢洗澡,因为可以玩水,将水泼得到处都是,可调皮了。”
“是吗?”
“嗯,那会你可没有现在这么乖,我还记得你爷爷有一个水烟斗,可宝贝了,用完就藏在他床上,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找的,爬到他床上竟然翻了出来,还把那烟嘴给磕坏了,给你爷爷心疼的哟~”
那个水烟斗池渔知道,现在爷爷还在用,经常指着那个豁口说这是她最出色的作品。
白杨突然想起,池渔刚来那天,她还让女儿少点跟那边联系,确实有些过分了,“你爷爷身体还好吗?”
池渔点点头,“还好,还能照顾自已,要不然我也不会同意来这里。”
听到这,白杨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小渔,你梁叔叔肯让你来这儿住,还帮忙将你的学籍转到这里,已经帮了很大的忙,我们要乖一点,尽量不要给他惹麻烦,知道吗?”
池渔趴在床上,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闷声回答,“知道了,妈,我没事了,很晚了,您去睡吧,我看您最近也辛苦,早点休息。”
白杨停下手上的动作,问道,“真的没事吗?痛就要说。”
“真的没事,我也要睡了。”
白杨检查了下她的脚,替她盖好被子,收拾了手边的东西起身,“那妈走了,你睡吧,不舒服就打电话给我。”
“好的,晚安妈妈。”
“晚安。”
白杨帮她关了房间里的灯才走了出去。
房间陷入一片黑暗,良久,床上传来一声叹息。
果然,她还是不能奢望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