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阴灼华再度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喻赜的腿上,身边开满了迎风摇曳的净水青莲。
夜色下,凉亭中的六角宫灯灯光明亮,将喻赜脸上忧心忡忡的神色照得异常分明。
“你做噩梦了。”两人看完钟澜出来,散步来到工地食堂的凉亭,她说想吃点东西,他便去看看厨房有什么吃的。
不过须臾,回来就发现她在旁边的长椅上睡着了,如果仅仅如此他还不会如此担忧。
转眼间,她的脸色就开始苍白起来,紧蹙着眉心额头上还不停的冒着冷汗,身体竟也跟着微微颤栗。
最让人无解的是任凭他怎么呼唤都没办法叫醒睡梦中的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噩梦中挣扎。
暴躁的喻赜闭上眼思考了片刻,便拿出了净水青莲,嘴唇轻启念起了同样能安神静气的经文:“诵经功德殊胜行无边胜福皆回向,普愿沉溺诸众生速往无量光佛刹……”
“乘华……”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额上的冷汗越来越多,嘴里还一直呢喃着乘华二字。
喻赜不禁质疑她对乘华真的不爱吗,还是爱而不自知呢?
他发觉自己的心,乱了。
阴灼华环顾了一下周围熟悉的景色,再看到喻赜充满担忧的眼眉,紧绷的思绪得到了缓解。
她深深呼吸了几下,净水青莲的莲香和喻赜身上木质的檀香混合在一起,瞬间让人的身心跟着冷静下来。
她重新闭上眼,抬起自己的手闻了闻,蓬莱琼枝的甜香提醒着她,那不是梦,乘华真的过来找她了。
那种黑暗弥漫的窒息感远比封印之地的幽暗可怕多了,曾经多么喜欢入梦香,现在就有多厌恶这玩意。
喻赜拿起纸巾温柔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汗珠,见她睁开眼警惕的看了自己一眼很快又重新合上,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给她擦汗,担心是不是冒犯到她了。
“呐,大和尚,你为什么没有出家?”她闭着眼,能用净水青莲把她从入梦香中拉回来,说明这人在佛法修行上的确了不得。
喻赜眉尾轻挑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儿才回答:“我修行佛法的目的不够纯粹,师兄弟说我私心太重,天赋再好也再难进步。”
佛门讲究清心寡欲无欲无求,而他看起来无所求,他之所以一直在积累功德只是为了等待所求之物的出现。
阴灼华听到他的答案蓦然失笑,私心太重这可真不像喻赜的表现出来的样子。
“乘华,刚刚透过梦境来找我了……他居然问我想不想他,哈哈哈……”说着她便开始嘲弄地笑了起来,“一个把让我背下所有错误,想要杀了我的人居然说想我……”
乘华以为她还会像以前一样相信他吗,他为什么笃定自己会和他重归于好?
噗,说是想她,不过是为了利用她达成某种目的罢了。
下次,下次若是再见到,她一定要折了他的双手,就像当初他对待自己那样折磨他!
“静心。”发觉到她身上肆意释放的杀气,喻赜再傻都能看得出来她心情是有多差。
夜空中阴云飘动,星子也见不到半颗,守言村的人们这个时间点早已进入了梦乡,不知为何今日连路灯都没有,只有凉亭内的六角宫灯烛火飘摇着。
静下心来的阴灼华缓缓睁开眼,望进他幽邃的眼底,问着:“你说对于欺骗我的人将他碎尸万段,这个做法不过分吧?”
喻赜捂住她的眼睛,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时间还早,你再睡会,有我在他不会再入你的梦里。”
他无法回答她,是因为她现在被扰乱了心智,此时说出来的任何话都做不得数,与其去附和增加她的杀意不如选择就此沉默。
感受着他掌心的温暖,阴灼华不满地合上双眼,知道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转而不经意地提起另一件事。
“凌风剑的材料我准备好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修复一下吧。”总归是清澜的佩剑,那剑灵如果消散了实在有点可惜。
喻赜转着佛珠的手蓦地一顿,然后从储物戒中拿出装着凌风剑的盒子,轻轻放到桌子上。
阴灼华倏然坐起,看见凌风剑完好的剑身,觉得不可思议。
“你哪来的材料修补它?”
他也没兜圈子,赶紧解释:“之前材料缺了些,我做任务顺便去了其他地方找到了点材料,虽然表面上剑身完好,但是要想让剑灵完全苏醒还是需要足够的材料……”
她敏锐的察觉出他的话里有别的意思
“你是说凌风的剑灵苏醒过?”
喻赜点点头,不知道自己的答案给了阴灼华多大的震撼,继续说道:“我修补好剑身的时候,它短暂的苏醒过,只是好像记忆出了点问题。”
“出了什么问题?”阴灼华连忙追问
喻赜摸了摸剑身,有些无奈:“它不记得自己封印魔气的事情了,除了我它不愿意给任何人靠近。”
他修补的地方是在寺里,寺里那几个新来的弟子没见过这等灵器,便好奇地想去摸,结果被电得霹雳哗啦,吓得哇哇大哭。
阴灼华眼神闪了一下,跟着摸了摸凌风剑,促狭地扬起嘴角:“它也没反应啊,你确定它不给其他人靠近?”
对此喻赜是直接黑脸,凌风剑的反应就像是在打脸他刚刚说过的话一样。
他皱起眉头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那剑灵又睡过去了?
阴灼华见状,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
接着她便拿出了准备好的材料,全数交给了喻赜,一边玩着没有反应的凌风剑一边和喻赜聊天。
“这些材料已经够修好它了,等我找到我的傲霜,到时候再拜托你帮我修补,你不会拒绝吧?”
喻赜倒是想拒绝,可是他连拒绝的理由都找不到,他还能怎么办,只好同意了,就当做在守言村休养的费用了。
阴灼华说完又重新躺倒在他的腿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让喻赜深深怀疑,她是不是不懂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
只是看着她沉静的睡脸,他竟无言以对,半晌他捂住自己的脸靠在椅子上,妥协的劝自己,罢了,她肆意妄为不是第一次,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