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蔑的语气让人不难从中听出,她对千机门的不满。
阴灼华的的身影从竞相开放的荷花小道中闲庭漫步而来,绸缎般的黑发随着裙尾的曳动散发着珠光般的透亮光泽。
她微微弯下腰,把双手随意的搭在他的肩上,感觉手心下某人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兴味。
她的出现让温陌玉忽地一愣,再看她亲昵的靠着喻赜的肩膀,当下表情变幻莫测。
喻赜屏息倾听着贴过来的呼吸声,他比温陌玉感觉更为复杂得多。
他下意识拉住肩头的纤纤玉手,想要试探她到底是不是被魔气影响了,否则净做些让人误会了行为。
阴灼华在他灵力探过来的瞬间,猛然扣住他的手,亲昵的靠在他肩上笑着:“怎么,是觉得我入魔了吗?”
喻赜神色不变,虽只有一瞬反应过来的灵力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堆积在他心里的疑惑又更多了。
“咳咳,我们是不是不要浪费时间,直接聊正事?”温陌玉看着两人耳鬓厮磨的亲昵有些碍眼,有些不爽的说道
阴灼华抬起眼眸往他的方向投去凉凉的冷光,看他温和的扬起笑,鼻哼了一下,随即站直了身体,遥望着远方
“魔皇出世又如何,就算山外魔物肆虐,本君绝不可能与宗门合作,这就是本君的态度!”
冷硬的表情、厌恶的语气都明明白白的告知温陌玉,这件事上毫无回转的余地。
温陌玉嗓子有点发干,看着她冷淡的样子,心生无力的叹了口气:“罢了,不合作就不合作吧。”
主要是晁炎那边的妖族和魔族沆瀣一气,他师尊担心阴灼华这边会偏向晁炎。
尽管温陌玉强调了好几遍,晁炎和阴灼华不合,她断然不会选择与魔族合作,但在千机门得到了那个预言,他家师尊就揣测不安,非得要得到一个明确的态度才肯罢休。
好死不死碰上特管局大罢工事件,这才让他师尊找到一个一个合理的借口,能上门亲自寻求结果。
为了完成师尊的嘱托,也为了自己的私心,结果不尽如人意,但最起码师尊那边有了交代。
“你,厌恶千机门?”喻赜握着轮椅的扶手,看向她冷若冰霜的脸。
阴灼华阴恻恻的笑着,眼里没有一丝温度地说着:“一群自以为是的家伙,自以为能预知未来和过去,擅自对别人的人生下评语,嘴里说着顺应天命,却插手干涉别人的未来,一群伪君子有什么值得世人崇尚!”
即便如此,人们对千机门仍然趋之若鹜,对未知的人生,他们终究选择相信千机门的妄言。
玄霄当年的断言纵使可恶,却留了她一条命,千机门与乘华私下勾结,断言她为灭世之人,堂而皇之的发动了战争。
墟天剑宗更是因为没有和他们同流合污,而被其他宗门围攻覆灭,那容紫凌为了男人,竟把护山阵法打开,造成了全宗门上下千余人除清澜外无一活口的惨烈局面。
直到现在她依然无法忘记,当年赶到墟天剑宗时,墟天剑宗遍布血迹,辉煌的主殿破败不堪,那一张张音容笑貌连一具完整尸骨都没有留下。
就算当年那些参与此事的人几乎都遭了天谴,可他们的宗门仍在,道统仍在。
每当想到这些,阴灼华就忍不住迁怒,想要将其全部杀干净,一个也不留。
让他们和墟天剑宗一样,覆灭在时间的长河里,再也无人想起!
可惜了,如果当年清澜再迟一点,她就能把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全杀了。
这些年被封印在这里,她无聊时偶尔也会在想,如果解除了封印,她是不是该去灭了那些宗门。
不过这也就是想想,随着时间的消逝,心底的戾气也被慢慢埋藏起来。
如果不是温陌玉提起预言之事,她都快忘了,千机门那些个垃圾也还在呢。
喻赜发现她眼底流转的暗色,急剧变化的神情,身上不顾虚弱的身体急忙站起身来,按住她的双肩面对面,直视她的双眼:“灼华,静心!”
清冽的莲香和苦涩的药香交织着,形成的奇怪的味道让差点陷进回忆的阴灼华猛然清醒过来。
看着眼底逐渐清明的阴灼华,喻赜庆幸的松了口气,心里有些后悔,或许他刚才不该问那个问题。
如若阴灼华真的失控,以他现在这个身体,根本控制不住,到时候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还没有恢复过来的喻赜脚下一软,一旁的温陌玉大步流星的冲上前,及时扶了他一把。
待喻赜站稳后,温陌玉又把轮椅拉过来,让他重新坐好。
其实刚才阴灼华说变就变的气势,着实让温陌玉有点心惊,那铺天盖地的杀意一下子释放出来,无端端便让人感觉到一股寒意。
这也让温陌玉彻底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阴灼华与宗门有仇,而千机门则是其中令她最为反感的一个。
他摇头低叹,心想着要不然回去劝劝师尊,和千机门断交算了。
千机门的卜卦,预测未来那些手段,其实温陌玉觉得也没什么好处,过去的已经发生,未来的不会一成不变,所以千机门这东西不过是鸡肋般的存在。
不过他是这么想,宗门其他人就未必是这么想了。
“回去吧,我有些累了”经过这么一下,喻赜的精神疲惫,身体也有了一丝倦意。
温陌玉抢在阴灼华之前给喻赜推轮椅,不要以为他是好心,他只是不想多看他们俩亲近的举动罢了。
三人在慢悠悠的走着,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直到来到山神庙的主殿,钟澜接手了轮椅,把喻赜推到后院休息。
阴灼华踏进主殿,发现温陌玉仰着头,若有所思的看着牌匾上的字念念有词:“九华殿,九九归一之数吗?”
阴灼华木着脸,很想告诉他这字毫无意义,想想解释干嘛,便任由他误会去了。
与此同时,远隔千里的千机门主峰上,桀骜不驯的中年男人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骄傲得如同开屏的孔雀,开心的离开了。
一头白发的老人,睁着没有神采的眼眸,把自己手中的白子放到棋盘旁边,几不可闻的叹气:“到底还是错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