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余之后,周军从三面开始猛攻金陵,南唐奋力一战,欲偷袭周军营寨,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后金陵城破,南唐不少官员或殉国、或战死,自知已成亡国之君的李煜只能奉表投降,南唐就此终结,存国二十六年。
柴宗训在开战前曾特意嘱咐诸将,不许伤李煜性命,将他安全地送回汴京。
李煜再次见到柴宗训时,已从一个江南国主变成亡国之君,他的眼神变了,充满着无限伤感,柴宗训此时真的相信,他就是那个写下怀念故国诗词的词人。
“李煜,朕不杀你,因你的一时执着,南唐已有无数士人百姓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需知天下大势,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如今我大周一统天下本就是大势所趋,你实不该逆势而为,平添孤寡。朕会免除南唐百姓两年赋税,以后你就住在汴京,好好写你的词,我大周有的是秀美河山,故国难再觅,此处盼归心。”后柴宗训封李煜为“文昌侯”,并赏赐府邸一座。
李煜幸而捡回一条命,得知柴宗训不杀他,顿时泪眼朦胧,故国已逝,唯余自身,此生无需再烦扰王国存续,与诗词为伴,对李煜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南唐并入大周版图后,南方仅余吴越与福建、彰南等割据势力,对柴宗训而言已不足为虑。与南唐一战,诸多将领劳苦功高,柴宗训皆一一加赏。
攻灭南唐一战,曹彬当为首功,被加封为忠武军节度使,任枢密使;曹翰迁为桂州观察使,任颍州通判。率领西路大军的王明因功升为右谏议大夫,判三司事。而监军丁德裕因不体恤吴越士卒,贪得无厌大肆敛财,吴越王钱弘俶上奏柴宗训后,他被贬房州,郁郁而终。
至于潘美,此战中他虽接到柴宗训紧急任命,只任副帅一职,但他在平定南汉后,再次协助曹彬攻打南唐,因功被柴宗训封为宣徽北院使,意在让他未来能够从征北汉,再建奇功。
“潘卿,你可知朕将你封为宣徽北院使的用意何在?”
“臣不敢妄自揣测圣意!”
“无妨,朕让你说,你便说。”
“臣猜测,陛下是想让臣先行为朝廷铺路,以待来日能够一举消灭北汉?”
柴宗训不由在心里为潘美点了一个赞,这个人要是用好了,可以发挥意想不到的结果。潘美在柴宗训眼里,就如同王溥,可能两人确实是存在一点点性格上的瑕疵,但说到底并不违反帝王用人的原则。
“你猜测得不错,假以时日,朕势必会拿下北汉。如今我大周刚刚与辽国签订互市新约,不能转头就违背承诺去找北汉的麻烦,必须伺机以待,做好充分的准备。”
“臣遵旨。”
南唐战败后没过多久,在与大周边境接壤的泉州、漳州地区,作为最后的藩镇割据军阀之一,南唐清源军节度使陈洪进被迫主动归降大周,献出泉、彰二州共一十四县土地。自此,闽南地区也被划入了大周版图。
柴宗训任命陈洪进为武平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将他调离了闽南。
时间来到了昭武三年,即公元963年,吴越王钱弘俶审时度势,遵循其祖钱镠遗训:“善事中国,勿以易姓废事大之礼,要度德量力而识时务,如遇真主,宜速归附。”,选择以吴越百姓为念,纳土归周。
因钱氏之故,吴越大地免遭生灵涂炭,苏轼也曾评说:“其民(指吴越百姓)至于老死,不识兵革,四时嬉游,歌鼓之声相闻,至今不废,其有德于斯民甚厚。”此句确实是对吴越之地最真实的写照。而钱弘俶的纳土之举也成为了千古美谈,成为让数代乱局逐渐走向和平兴盛的奠基人之一。
“吴越钱氏素来以民为本,为江浙地区的百姓带来了近百年的安稳与富足,朕颇为钦佩。如今吴越王纳土归周,实乃仁义之举,朕不能不为临安钱氏记一大功,传旨封钱弘俶为临安王。”
“臣,叩谢陛下恩典。”临安王钱弘俶确实只想返乡终老,柴宗训封的王爵确如他所愿,十分契合他的心意,自已总算不负先祖钱镠遗愿,看到天下有机会再次统一。
以吴越王纳土归周为分界线,大周已成功将整个南方剩余的割据地区收入囊中。柴宗训依照旧例,对新并入大周版图的闽越、吴越百姓免除两年赋税。并着尹崇珂将广州市舶司的出海贸易之策,在福建、浙江两地新设港口后加以推广,强令其必须在昭武六年之前,将此三地的出海贸易连成一线,构建出一条海上商贸之路。
中枢层面,如今大周离完全统一只差最后一步,柴宗训心中关于改革军制的想法势必要加紧提上日程。再者说,离掉落这个异时空已经四年多了,柴宗训自已擅长的化工类理论一次都还没用上,也是时候拿出来见人,发挥实质性的用处。
这天,以范质为首的文臣求见柴宗训,言道有要事相商,柴宗训连忙让内侍童海请他们进来。
“陛下,臣等今日前来,主要是为梳理南方各州县的任职官员而来,但还有一事也想请陛下早日定夺。”
“范大相公客气了,你乃父皇留给朕的辅政大臣,有什么事是说不得的?”
范质与魏仁浦、王溥二人面面相觑,四位大相公只来了三位,不用想柴宗训都知道他们是准备挑武将的毛病了。
“陛下,如今我大周唯余北边强敌未除,以我朝目前的能力相信在不久的将来,陛下定能一举扫平北汉、辽国。如今,诸多武将因功迁为节度使,若不遏制他们的权柄,我大周即使能一统天下,怕也是难逃唐末以来藩镇割据的局面。”范质说出了自已的肺腑之言,这并不是冲着文臣与武将的立场去的,而是担忧大周的未来。
柴宗训听到范质能将武将的问题挑明来说,心里倒是挺开心的,起码不止自已一个人存了改革军制的想法,往后也不至于寸步难行。但韩通没来,这事总透着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朕有一问,韩相公为何没有随几位前来面圣?”
范质几人相视无言,总不能说因为韩通本就是以武将的身份进的内阁,怕他们说出来以后韩通不同意,所以干脆就没通知人家一起来。
“其中缘由,朕大致是猜出来了。但你们可知,朕尚且年幼,若想启动军改,没有武将的支持,朕说不准将会自陷险地,大周社稷危矣!你们大可将心中所想告知韩相公,朕相信他不是因私废公之人。况且你们所言,朕早已胸有成竹,到了适当的时机,朕自会在早朝上提起。”
范质等听到柴宗训的话,顿觉羞愧难当,此事他们尚且还没有陛下考虑得周全,白白担着辅政大臣的名头。
“陛下,是臣妄言了。此事皆因臣等过于忧心大周社稷,是以考虑得不周全。既然陛下早已洞悉明了,那臣等便等着做陛下的开路先锋,定要将这百年来的割据局面扭转过来。”魏仁浦反应过来之后,赶紧向柴宗训表忠心。
“臣也愿为陛下之马前卒,将军改之事推行到底!”王溥又怎会甘居人后。
柴宗训见三位辅政大臣皆已达成一致,心中又多了几分底气,待他们问过韩通的意见后,自已便可趁机提出军改了。
从元利元年至今,柴宗训通过发动数次对外战争,拉拢了一大批军中将领,他们全部都是自已的底牌,不仅可以成为改革军制的中坚力量,还可以用以抗衡赵匡胤的军中小集团。此一局,柴宗训绝对不可以输,此次军改是否能够一举拔掉赵匡胤在军中的势力,大家可以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