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你与我说,妍儿命中带煞,需回乡修行十年,方可与我等团聚,是真是假?妍儿返京之日,在汴京城外遭遇截杀,是不是你所为?”
“到了今日,你觉得我的答案还重要吗?”陈氏嗤笑了一声,直视着李处耘。
“果然都是假的,你早就意图对妍儿不轨,我待你与宛儿不薄,你究竟为何要置妍儿于死地?”
“不为别的,谁让她挡了我女儿的路!当初与你相识之际,那位相士所言,你不记得了吗?”
李处耘脑海中,那段尘封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当年,李处耘在边境与陈氏相识后,偶遇过一位相士。那位相士曾对李处耘言道:你家嫡次女当为国母。
当时李处耘只有一个女儿,陈氏已有孕在身,就当陈氏暗自欣喜,若是此胎生的是女儿,就将腹中之女充作李处耘嫡次女之时,李处耘嫡妻吴氏也怀孕了。
陈氏与吴氏,前后生下了李纯宛与李纯妍,李家从此多了一个庶女。为了替李纯宛夺回嫡次女的名分,将女儿记在吴氏名下,将李纯宛送上皇后之位,陈氏不惜与术士联手,将李纯妍弄到了乡下,想要趁机了断了她。
奈何李处耘不放心李纯妍一人远行,派了家族中的镖师护了她整整十年周全。陈氏本想在李纯妍回京之时要了她的命,没想到三番四次皆被她逃出生天。最后一次,本来就要得手,却被柴宗训搅了局,变相将李纯妍送上了皇后的宝座。
“你就为了一个莫须有的预言,屡次加害于妍儿?”李处耘简直不敢相信,自已居然被枕边人骗了这么久。
“如今,李纯妍早已贵为大周国母,你居然还觉得这只是一个预言吗?若是李家只有宛儿一个未嫁的女儿,皇后之位一定是她的!到了那时,大周的下一任天子就是我的亲外孙,他一定可以替我夺回先祖的故地!”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自作孽不可活,你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还差点害了宛儿,幸好她深明大义、大义灭亲,不然就要被你葬送一生。”
陈氏想到,当初李纯宛非但不愿意跟她一起走,反而还要置她于死地,本来心中是难以释怀的。现下成了大周的阶下囚,陈氏最后的希望,只能全部都寄托在李纯宛身上,顿时又十分庆幸,李纯宛早在那时就与她划清了界限。
“你不要与我提那个逆女!她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亲娘,一颗心全部都在你们李家身上,她早就不是我的女儿了!”
陈氏清楚,只有将李纯宛彻底摘干净,才能保住她的性命。
“不必你说,我李家的孩子向来都是站在家国大义这边的,绝不会与你这种私心作祟的小人同流合污!”李处耘打心眼里还是选择相信李纯宛的为人,相信她绝不会参与,也从来不曾参与到陈氏的所作所为当中。
陈氏默默地松了一口气,只要她一死,李纯宛的身份就可以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李家自此之后就会成为李纯宛的后盾,扶持她走得更远。
问完话后,李处耘丝毫没有留念,转身离去。李重进眼见李处耘走出了军帐,便命人将陈氏押了下去,半月后,陈氏便出现在了汴京城的死牢中。
校事卫李继隆得知,李重进在西北抓到了陈氏,特意向柴宗训求了一个恩典,打算向陈氏求证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这个问题的答案,柴宗训本人也挺感兴趣的,于是就同意了李继隆的请求。
当李继隆见到陈氏时,他差点认不出来,此人就是与他们兄弟、姐妹,共同生活了二十余年的陈姨娘。
“霸图来了?”
“您做这些事,不后悔吗?”
陈氏看着眼前自已几乎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不由地感慨时光飞逝,她多年来的筹谋也终成了一场空。
“有些事,有的人总要去做,身不由已、欲念横生,你以后会明白的。”
“宛儿她,有没有……”
“没有,那张草图是我骗来的,刺杀妍儿的事也是我自作主张,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
“好,我就信您最后一回。您的惩处,应该马上就要下来了,您多保重。”
陈氏看着李继隆转身离去的背影,不由地想起了李纯宛,她确实不曾参与过自已所做的一切,她只会装作不知,任由自已在台前为她筹划多年,以致最终,身陷囹圄、死于非命。
宫中,李纯宛知道陈氏被押回大周的消息后,她只能默默在心里祈求,陈氏不要将她牵连进此事当中。为此,她不惜联系上了“佛堂中的那名女子”,试图让陈氏就此死于狱中。
“你们果真有办法让她闭嘴吗?”
“自然,只要宸妃娘娘吩咐即可。”
“尽快,我不想让她说出太多……”
就在柴宗训思考着,要如何处置陈氏时,牢里传来了陈氏自戕的消息。
“你们怎么看的人,竟然让一个弱女子就这么死了?”经此一事,柴宗训更加肯定,宫中一定藏着一只看不见的手,上次“桃花雾”之事,此次陈氏一事,可能都是他们在背后捣鬼。
“陛下,陈氏关入牢里后,只有李都点检一人前去探望过她,而且还是得了陛下的允许,除此之外,再无第二个人见过陈氏,据臣猜测,她应是自尽而亡,并不存在什么疑点。”
监察院长符昭愿详细查看了一遍关押陈氏的大牢,确实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李继隆也偏向于陈氏是自尽而亡,陈氏死前,在解答了他的心中疑问之后,李继隆可以看出陈氏在世间再无留念的物事,等不及柴宗训下旨惩处,选择自已结束生命也是大有可能的。
可柴宗训还是觉得此事仍有诡异之处,似乎有人不想留着陈氏的命,想让她立刻永远闭嘴。柴宗训不禁将视线放在了李纯宛身上,会是陈氏的亲生女儿想要了结她的性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