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命,臣自当奉陪!臣今日还带来了河间府近些年来,人口、税收等记录,还请陛下过目。”
“不急,先放那儿吧。朕若是没记错的话,你父乃是太子舍人郭粲?”
郭清见柴宗训对他带来的东西,丝毫没有兴趣,反倒与他唠起了家常,瞬间放下了心中的警惕。
圣驾不过停留河间府几日,郭清自认为,短短数日,柴宗训未必能发现此地的蹊跷。
更何况,在郭清的“安排”下,任何有可能暴露河间府弊端的证据,皆被他暂时转移到了邻近州府,就算柴宗训要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郭清很显然漏掉了一个重要的人证,他天真地以为将此人逐出河间府,就万事大吉了。
殊不知,这个人证已经偷偷潜回到了河间府,并且已经与柴宗训见过面了。
柴宗训这是故意在尽量拖住郭清的脚步,让符昭愿能有时间暗中查探。
监察院位于河间府的探子,许是发现了什么,在符昭愿出手之前,先选择了自尽。
见此,符昭愿对河间府之事,原本只有七八分的怀疑,只单凭乔子基的一面之词,还尚不足以给郭清定罪。
眼下,监察院的探子一死,符昭愿十分确定,这个郭清一定有问题。
按照乔子基所言,他们父子俩手里的珍珠品质不错,假设按市场价来交易,怎么着也价值数千两白银。
符昭愿猜测,这批珍珠如果真的被郭清等人以查抄的名义,进了自已的口袋,他们必定会尽快将这些珍珠换成银钱。
一来可以销毁证物,二来谁也说不清楚这些钱的来历,到时候就算拿下郭清,他也可以说这钱是通过其他途径得来的。
符昭愿苦思冥想,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既然河间府商贸不兴,那郭清等肯定不会在河间府交易,极有可能会将手里的珍珠放到邻近州府出手。
“郭清贵为河间府官,不会将把柄放在我们眼前。速派人前去邻近州府查探,看看有没有人月内收过一批来自南方的珍珠。”
柴宗训今日宣召郭清,与他唠了半日家事。第二日、第三日依然如此,这份圣宠,使得郭清开始幻想,柴宗训是否有意提拔于他。
第四日一大早,符昭愿将查到的线索告知了柴宗训,乔子基所言确有其事。
“陛下,据臣派去查探的人来报,郭清借外室的名义,将这些收敛来的不义之财,统统放到了邻近州府寄卖,所得银钱皆充作了郭清私库。”
符昭愿还查到,整个河间府几乎都是郭清的帮凶,他们一边制造意外,一边侵吞过往商旅的货物,据为已有,再以各种名义打发苦主,借此掩盖他们的恶行。
监察院的探子,八成也是收了郭清的贿赂,才答应替他隐瞒河间府的消息。
若非柴宗训命符昭愿在出京之前,专门派人先行暗查了一遍沿线途经的州府,这个郭清的罪行还不知能瞒天过海到几时。
“陛下,乔子基父子的那批珍珠,臣查到都被郭清等人给贱卖了,只剩下这最后一斛。数年之内,经郭清之手送至邻近州府寄卖的东西,臣估计其价值多达百万两之多,数目惊人……”
柴宗训想到郭清可能真的贪了不少,却没想到他的胃口竟会这么大。
“传龙骧、虎翼二卫,立刻将河间府大小官员收押待审。传旨内阁,让财政、商务、司法三部派人赶至河间府,与监察院一同查办此案,不论涉及到了何人,皆要一查到底,还商旅一个公道。”
除此以外,符昭愿还向柴宗训提议,乔子基状告河间府一案,邻近州府无人愿意受理,不排除他们早已与郭清狼狈为奸。
“臣请旨,但凡乔子基去过的邻近州府,其专司刑狱的官员,也一并拘押到河间府审问。”
“朕准了,手上干不干净,总得查了才知道,去办吧。”
若河间府官员全体入狱,此地的大事小事还需有人料理,柴宗训只好传命于吏曹院,三日之内,调来一批精干之人,署理河间府事。
郭清今日一大早就起来了,他正准备收拾妥当后,前往行在向柴宗训请安。
没想到,龙骧、虎翼二卫之人已经闯入了郭清府中,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他给制住了。
“敢问郭点检,我这是犯了什么罪,竟劳龙骧、虎翼二卫亲自来拿?”
“死到临头了,还在顾左右而言他,我拿你是奉了陛下旨意,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郭守文便让手下将郭清带了下去,继续去往别的官员府中拿人。
见柴宗训都将禁卫军搬了出来,郭清这才开始急了,他心想,莫不是那件事已经被柴宗训知道了?
“不可能不可能……”
郭清在得知柴宗训准备一路巡游至京北府之时,早已将所有能够指证他们的证据藏匿在了邻近州府,又怎会如此轻易就露馅?
还觉得有一线生机的郭清,想着这或许只是一场误会,毕竟前两日柴宗训对他展现出的恩宠,无论是谁都能轻易瞧出来。
况且,让郭清到现在,表面上仍能装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不外乎就是仗着其父、岳父的地位,关键时刻一定能够保下他。
受了一天牢狱之灾的郭清,内心越来越烦闷,自打郭守文将他关押起来之后,审也不审,看守他的人也是一问三不知,使得他一直都处在烦躁不安的状态。
内阁收到柴宗训的旨意后,三部之人决定先行赶往河间府,而吏曹院替补的官员随后再出发。
在此期间,符昭愿加快了收集证据的速度,河间府的百姓、商旅,听闻郭清已经被柴宗训下旨关押了起来,一个个都开心得不得了,连夸柴宗训是位明君。
“这明君二字,朕担待不起,河间府数年之困,今日方解,朕只恨来得晚了。”
“陛下莫要责怪自已,这都是郭清等人的错,与您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