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纯妍见状,忙令殿中之人尽数退至殿外,就连她的亲近之人也同样如此。
她有感,赵德妃接下来所说的话,事关重大,还是暂时别让第三人知晓为好。
“你有何难,要吾相助?”
“数年来,臣妾发现,每逢年末,李云烟皆会在宫中后苑焚香祭拜。宫中有明令,不可私自祭扫先人,但臣妾第一次发现之时,恰巧其父病故不久,臣妾就没当一回事。”
顺着赵德妃的话,李纯妍已经在猜想,李云烟祭拜的人,真的会是李洪信吗?
“第二年,几乎在同一天,同一地点,臣妾又发现了李云烟的踪影。联想到其第一次祭拜时所说的话,臣妾有感,或许她祭拜之人并不是李洪信。”
说罢,赵德妃从怀中抽出了一本,看似十分陈旧的书札,直接递给了李纯妍。
“此次李云烟与陛下一同巡游,非要在陛未问过臣妾便擅自决断,将元时从臣妾身边“抢走”。臣妾气不过,趁着夜里无人,偷偷潜入睿思殿,看看能否知道她祭拜的究竟是谁。”
说罢,赵德妃示意李纯妍打开书札,答案似乎就在其中。
“圣人,此书札乃是李云烟之父李洪信所写,臣妾看过后,发现其中记载着李云烟的身世,或可成为扳倒她的铁证!”
“你此话何意?吾为何要扳倒李贵妃?”
“圣人,谁人不知,如今陛下爱屋及乌,连带着元晖几个,也跟着沾了光。太子殿下被派往京北府的同时,陛下还钦点了元晖前往京南府,明眼人皆看得出,这是陛下有意在提拔元晖,与太子殿下抗衡。”
赵德妃的话,就像一根尖刺,深深地扎进了李纯妍的心口。
数年来,柴宗训越来越看重李云烟母子,为此不惜将京南府的营建重任,也交到了元晖手中。
更别谈晋阳早已无法诞育子嗣,若按照当初柴宗训设立东女国的立国之言,朝阳就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东女国君。
这让李纯妍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威胁,这才不惜想尽办法让太子妃魏昭堇、两位太子良娣,抓紧怀上元明的孩子。
见李纯妍死死地捏住书札一角,始终下不了那个决心打开它。
赵德妃唯有破釜沉舟,直接道出了李洪信试图隐藏的那个秘密。
赵德妃此话一出,李纯妍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她紧紧抓着书札不放。
“除你之外,还有谁知道书中的内容?!”
“臣妾将其从睿思殿中偷出来后,至今为止,只有圣人与我知道此事,别无他人。”
李纯妍怀着忐忑的心情,半信半疑地打开了书札,翻阅到了赵德妃所说那页。
李洪信亲手所书,确如赵德妃所言。
“此事,兹事体大,你先莫要对外声张,待陛下返回汴京之日,吾再告知他。这段日子,你就暂时先待在自已宫里,这书札便留在吾这。”
赵德妃欣喜万分,李纯妍此举,足以证明她已将此事当真。等到李云烟抵达汴京之日,就是她的死期。
“臣妾多谢圣人,愿意听臣妾一言……”
“你是你,你父是你父,吾也不是那等眼光狭隘之人。既然陛下都没有降罪于你,吾又有何话说。”
赵家对李纯妍母女所做的一切,就算是要了赵氏全族的命,恐怕李纯妍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留赵德妃一命,乃是柴宗训之意,怎么说她也替大周皇室诞育了一位皇子。
远在京南府的李云烟,尚不知汴京城里,李纯妍与赵舒意已经布好了局,就等着她入局了。
今日一早,圣驾方才抵达京南府。
一路南行至此,元晖已经在路上,给众人讲述了一番京南府的大小事。
这让李云烟几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好好感受此间的繁华水乡。
与京北府中的皇城不同,京南府的皇城讲究一个山水萦绕、曲径通幽。
京南府的皇城,与其说是皇宫,不如说是一处行宫,柴宗训最初的想法就是想要将这里打造成一处,供大周皇室来此休闲逍遥之地。
京南府作为大周新的陪都,柴宗训主要看上了此地,经贸往来频繁。于海贸而言,此处截取了大周海岸线中段,南来北往的商船皆可停泊于此。
“眼下你有什么困难之处吗?趁着父皇还在,替你一并解决了。”
只见元晖摇头示意柴宗训,这营建皇城一事,当下确无什么难处可言,可见元晖的确是在用心办差。
“父皇,这营建皇城之事,儿子还应付得过来。只是,城里有些事,儿子就怕是不太好插手了。正好父皇来了,不如坐镇京南府,好好震一震他们。”
“你这是话里有话啊,京南府怎么了?”
说罢,元晖淡定地拿出了几张银票递给了柴宗训,柴宗训拿起来一看,这些不是奉他之命,由财政部银监司主导,最新发行的一批银票吗?
“父皇请看,儿子初来京南府之时,身上带的全都是汴京城里的银票,与这京南府流通的银票十分不同。儿子还以为这是京南府的规矩,便让人去换了父皇后来颁旨流通大周的银票,结果还是花不出去……”
柴宗训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在大周的领土上,经银监司发行的官方银票,怎么可能花不出去?
待柴宗训继续听下去后,才终于从元晖口中得知了,这些银票为何花不出去的原因。
“儿子后来才知,必须要拿着银监司的银票,按照一百两兑九十两的标准,从京南府当地兑换出流通此地的银票。儿子看过了,这些银票不过是比原先那些,多了一道特殊的标记,父皇您一看便知!”
元晖又从袖子里掏出了几张银票,柴宗训一瞧,这些银票果真与银监司发行的有些许不同,只见银票右上角,多了一个小小的“龙标”。
可是,柴宗训从来没有让银监司发行过这种银票,京南府流通的银票肯定与银监司无关。
“儿子后来问过许多人,他们都说,这银票他们已经用了大概有八九年了,规矩就是这样,谁也不清楚为何要如此。只说这是上面的意思,不过自打儿子向京南府官打听这事之后,这规矩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元晖还说,自从得知柴宗训要南巡京南府之后,这事就好像石沉大海一般,再也没有任何人提起过。
按照元晖所言,若是八九年的时间里,整个京南府的人都拿银监会的银票,用一百两兑换九十两的标准,将手中的银票兑换成带有“龙标”的银票。
那这些年以来,单单兑换银票所产生的利润,怕是犹如天上繁星。
“你可知,这种‘龙标’银票在何处兑换?”
“儿子知道。”
“那你就与朕一道,亲自再去看看,如今究竟还能不能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