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这孩子，心地好。不是我这老婆子瞎说。”
提起周卫，周奶奶的脸上就是自豪和慈爱的微笑。
“但他命苦，五岁那年他爹上战场打仗死了，他娘立刻就改嫁了。”
其实她老婆子也不是那种古板苛刻的坏婆婆。
只是当时她儿子尸骨未寒，儿媳妇就跟人跑了，这怎能不让人心寒呢？
后来周奶奶就一个人带着周卫，这个名字也是孩子他爹取的。
他希望孩子未来能够顶天立地保家卫国，而他也算是以身作则了。
周卫很崇拜他的父亲，他的愿望就是像他父亲一样可以为国捐躯，哪怕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
所以当时一见到福康安的功夫，周卫立马眼睛就亮了。
周奶奶也知道周卫的想法，不同于其他人，周奶奶一直很支持周卫的想法，也很尊重他的愿望。
经常跟周卫说要好好活下去，将来上战场继承先父遗志。
周奶奶的语气很平静，但那三言两语就是半生。
她是个寡妇，年纪轻轻就守寡，独自一人抚养周卫他爹长大，又拼了命让他娶妻生子，结果厄运并没有放过他。
好不容易生活上了正轨，她儿子没了，儿媳也改嫁了，只剩嗷嗷大哭的大孙子。
周奶奶把所有眼泪往肚子里咽，其中的艰辛不言而喻。
但她从来不轻言说累，她知道，她还有孙子要养，要是她垮了，她孙子该怎么办？
再后来她病了，几次都差点去阎王殿报道，但她实在放心不下周卫，他还那么小，村里并不是很友善，是以她都硬生生的挺过来了。
尽管周奶奶已经尽量平淡的讲述着，但三言两语就能感受到祖孙俩的不容易。
一个弱势尚且难以生活，更何况是两个人。
“老身的年纪也是到了，不知道还能陪这孩子多久。”周奶奶对于生死看得很淡，她巴不得早点去见英年早逝的夫君，但周卫是她永远放不下的牵挂。
“周奶奶，我觉得周卫很有潜力，如果您愿意，我可以为他推荐去参军，只是……”
福康安是个惜才的，要不也不会费这个口舌。
但话一出口便知道不对，周奶奶的亲儿子就是在战场上牺牲的，怎么可能舍得唯一的独苗孙子冒险上战场呢？
没想到周奶奶的格局简直拉满。
“真的吗？这孩子的愿望就是能够冲锋陷阵，哪怕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士兵。”
周奶奶完全没有介意上战场这件事，打仗必然是要牺牲的，比起传宗接代，她更想自己的孙子余生幸福。
看到周奶奶这么开明，福康安是意外的。
想让自家孩子上战场也不是没有，但孩子的父亲已经牺牲的前提下，周奶奶依旧没有芥蒂，只因为这是周卫的愿望，这怎么能不动容呢？
就连福康安都忍不住给这位老人竖起大拇指。
“奶奶你们在说什么呢？”
周卫担心奶奶说漏嘴把他小时候的糗事说出来，因而火急火燎的。
“没事，你有一个好奶奶。”在经历了那么多苦难，依旧把孩子的意愿放在第一位的人真的不多。
不说思想更为开放的现代，就好比要高考了你突然决定退学去玩命的即视感。
就说现在的风气，能有这种想法已经超越了99.9‰
周卫丈二脑袋摸不着头脑，但却还是细心地给周奶奶和福康安等人倒水。
“恩人，我家没有什么能招待的，请见谅。”这话周卫说得坦荡，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事实上他觉得能养活自己并且救奶奶他已经超级厉害了。
“你奶奶说你想要参军入伍？”
“……嗯，现在不是了。”周卫纠结了一会儿说道。
他还要照顾奶奶，根本就没办法参军，就当是一场奢望的梦吧。
周奶奶心疼的看着周卫，她除了是他的精神支柱，何尝不是他的负担呢？
“卫子，奶奶已经是半截入土的人了，现在你遇到贵人可得把握住机会才是啊。”
“奶奶，我不能丢下你不管。”周卫坚定的说，丝毫没有犹豫。
周奶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那声叹息仿佛承载着她一生的疲惫和无奈。她那双原本就灰暗无神的眼睛，此刻变得更加黯淡无光，就像被乌云遮住的太阳，在那一瞬间失去了光彩。然而，这一丝暗淡只是短暂的闪现，很快便被她隐藏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无法琢磨透的深邃。
福康安见状暗暗提高了警惕。
“其实……不用这样的，你们祖孙俩可以一块去。”
周奶奶和周卫的眼睛都不约而同的发光。
福康安肯定的点点头，其实在一些军队的驻地，是有一些家眷的，平时可以帮着做点杂活，但不多就是了。
福康安发话，那自然不在话下。
后顾之忧解决了，接下来就剩满怀的憧憬了。
突然福康安好似想到了什么。
照理来说，周卫的父亲是烈士，他的家人会得到一笔抚恤金，不至于过得这般凄惨。
前些年，和曦提议要将士兵的待遇提高，抚恤金就是其中一项。
朝中也有大臣反对，觉得支出太高。
但和曦觉得这是必要的，就那些酒囊饭袋，一个个人模狗样，实则都有大肚腩。
更何况这件事收到了很大的响应。
更绝的是，那些个武官对于那些大臣那是重拳出击。
在乾隆的面前他不好展现，离开后抓巷子里……也是常有的事吧。
按照常理来说，那笔钱省吃俭用点应该不至于过得这般拮据才是。
“周卫，你的父亲去世之后，有送来抚恤金吗？”
周卫当即摇摇头，抚恤金那是什么玩意儿？
周奶奶也跟着点点头，她也猜到了估计在里头肯定有关系。
她知道她的小孙子一向报喜不报忧。
福康安了然地点点头，俗话说得好，阎王易见，小鬼难缠。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连烈士家眷的抚恤金都敢吞，心黑的要命。
而且这绝不是什么个例。
和和曦对视了一眼，决定着手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