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全文完

桑云舒刚走大约一炷香的功夫,江少卿便带着底下的士兵将整个院子围堵得水泄不通。

里三层外三层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手持荷枪实弹的士兵。

惹的街坊四邻时不时地朝着这边张望,免不了私底下议论纷纷几句:

“怎么会来这么多的官兵啊,该不会这云娘在外头犯了什么事了吧,她的男人不是为国捐躯的大英雄吗?”

“我呸,什么大英雄,我瞧着他们孤儿寡母就不是什么善茬,她生的那个儿子简直就是个上天入地的泼猴儿。”

“咱们左邻右舍的那家的小孩没被他揍过,怎么着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就可以纵容他的儿子四处欺负别人啊。”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云娘就是个见钱眼开市侩算计的寡妇,她生的儿子能是什么好东西。”

“依我看,她肯定在外头惹了事,指不定是个杀人犯,这才趁乱逃到这里来的,如今那些官兵追上来,十有八九就是抓他们孤儿寡母的,活该被抓。”

“行了,这些官差手上拧着的可都是枪杆子啊,大家伙该干嘛干嘛去,都别看了,免得枪子走火了,殃及池鱼,这云娘也不知道在外头惹了什么事。”

“真是倒霉啊,出了这么大的事,家里连个男人都没有,这下算是彻底完犊子了,她的那个儿子说白了,还不是因为家里没个爹教,才四处闯祸。”

“云娘一把屎一把尿将那顽皮捣蛋的儿子养大多不容易啊,没想到居然瘫上了这种事,真是可怜。”

“行了,王大婶,你就别可怜她了,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个云娘啊,如今做了寡妇耐不住空虚寂寞,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不是四处勾搭男人。”

“就连我家的男人那眼睛一天到晚恨不得粘在她身上,这样的红颜祸水早日除了干净。”

“之前咱们便有不少的汉子偷偷摸摸地趁着天黑爬墙,不知道私底下搔首弄姿得跟多少野男人苟合鬼混,有个不守妇道的水性杨花的娘,她的儿子能学什么好啊,难怪四处打架逃学。”

“张婶子,你是不是弄错了啊,云娘的男人虽然在外头战死了,她不是有个相好的,好像那男人姓聂,每隔一段时日,就来看望他们母子俩。”

“听说那姓聂的在外头混得不错,是个有本事的,之前不是有几个汉子想要爬墙欺负云娘,后来差点被这个聂大哥给直接打爆了头,之后打她主意的人少了不少。”

“谁知道呢,瞧着她长了一脸狐媚样,说不定私底下饥渴难耐,聂大哥压根就满足不了她呢。”

“一看就是个不正经的骚货,走起路来那小蛮腰扭来扭去的,不是卖弄风骚是什么,都是当娘的人了,也不知道为何身材保持得这般苗条。”

此刻,院子内,黄婷一边悠闲的磕着瓜子,一边笑盈盈地看着面前俊朗风骨的男人,挑了挑秀气的黛眉道:

“哟!是什么风今儿把威风八面的江少帅给吹来了,江少帅咱们可都是守法守纪的良民,您这般兴师动众的把咱们院子给围了,究竟怎么回事啊?”

“你们这些军阀头目就是这般目无王法欺负咱们这些平民老百姓的吗?这天底下还有没有说理的地方?”

江少卿微微顿了顿神色,语气带着几分迫切道:

“无意冒犯叨扰姑娘,想必这就是云娘所居住的地方吧,听闻云娘是云城远近闻名的第一富商,爷只是想要结识她一下,跟她谈一笔生意,不知姑娘可否引荐?”

黄婷冷哼一声,温怒道:

“江少帅带着这么多士兵找上门来,这是想要结识交朋友的样子吗?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江少帅上门来抢人来了。”

“不巧的是云娘早几日便出去云游四方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没个准信,江少帅今日突然登门造访,怕是要扑个空了,要不江少帅改日再登门造访如何。”

“回头我令人提前知乎云娘一声,云娘向来不见外客,她见不见少帅,我也不能打保票,我必定会将此事告知她的,少帅请回吧。”

江少卿精锐黝黑的目光四处环顾了一圈,院子内种植了许多奇花异草,甚至还栽种了各种各样的茶树。

百花齐放,姹紫嫣红,布置得格外的雅致古朴。

他朝着旁边候着的宋副官递了一记眼色,旋即,悠闲地往凉亭内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拿着马鞭的略带薄茧的手指了指那些茶树,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道:

“这都是什么茶树啊?在院子内种植茶叶的倒是罕见,爷大老远跑一趟不容易,一路上实在口渴得很,讨杯清茶喝应该不过分吧!”

“听闻你们云水间最闻名遐迩的便是云雾茶,不知院子内可种了此茶?”

黄婷语气略显冷淡道:

“这个我哪知道啊,我不懂这些,少帅爱坐多久就坐多久吧,碧玉,还不快赶紧的给少帅沏一壶碧螺春。”

那丫鬟忙应答了一声,转身去沏茶了。

过了片刻后,宋副官恭顺地走到江少卿的面前,在他的耳畔边小声耳语了一番道:

“少帅,咱们的人将别院内里里外外都搜查了一面,压根没发现云娘和昨日所见的那位小少爷的身影,估摸十有八九知道少帅您要来,趁机逃跑了,该不会那云娘真的是桑姑娘?”

“刚才属下亲自去街坊四邻也打听出了一些眉目来,这院子内确实住了一对孤儿寡母,而且属下给他们递了照片看。”

“他们都说那云娘跟照片上的女子有些相像,据说,这聂延怀还经常来这儿,估摸桑姑娘她——她当年该不会没死,被人所救了。”

江少卿连忙飞快地骑上了马背,着急万分道:

“走,带着底下的士兵去追,务必要找到他们母子俩的下落。”

此刻,桑云舒和桑小东,还有兰姨和香兰坐在马车内,有说有笑地闲聊着什么。

忽地,听到背后似传来阵阵急促的马蹄声。

桑云舒有些疑惑,轻轻地撩开车帘子的一角,便瞅见一队人马朝着她的马车呼啸而过,带着滚滚浓重的灰尘。

无意间抬眸,便瞅着不远处一道伟岸熟悉的身影。

即便时隔多年,她依旧一眼便认出了他,顿时心尖微微颤抖了几下,旋即,便将车帘子给立刻放了下来。

旁边的兰姨正陪着小少爷说着话,瞅了一眼面色苍白的桑云舒,微微皱眉疑惑道:

“你这是怎么呢?看见什么了,瞧把你给吓的,脸色白得跟纸一样。”

兰姨见她低垂着眉眼,没吭声。

旋即,正要撩开帘子去瞧个真切。

惹的桑云舒急上眉梢地低吼一声道:

“别看,是江少卿底下的士兵。”

当初桑云舒命悬一线的时候,就是兰姨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她自然知道她跟江少卿的纠葛。

她顿时心尖微微一颤,忧色道:

“怎么这么快他就找来了,看来云城咱们是暂时回不去了,要不还是听聂帮主的,咱们先去国外躲一躲吧。”

“沈小姐不是经常给你来书信让你去国外跟他们团聚吗?你们有多少年没见了,你就不想见一见他们啊?”

“等这边风头过了,咱们再回来也不迟,若是咱们继续待在云城,估计以江少卿的势力迟早要找上门来的。”

兰姨慈爱的目光望向小男孩,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道:

“再说,咱家东哥不是也一直吵嚷着要去国外见见世面,想吃国外的巧克力和西洋饼干吗?”

小男孩喜笑颜开道:

“兰姨,咱们真的能去国外吗?我听说国外还有许多游乐场和动物园呢?我是不是天天都可以吃到巧克力和西洋饼干,每次聂叔叔给我捎带回来的,压根就不够我吃。”

兰姨宠溺地刮了刮他的鼻子道:

“小馋猫,管够,你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桑云舒瞅着喜不自胜的儿子,点了点头道:

“好,就听你们的,咱们去国外,回头让聂大哥尽快安排,你说的没错,我是有好几年没见到他们了,确实有点想念他们了。”

***

那边,江少卿忽地拉了拉手上的缰绳,目光带着几分复杂难明的凝视着远处重峦叠嶂的山丘。

紧抿薄唇,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身旁的宋副官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少帅,不解的拧眉道:

“少帅,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停下来了,若是咱们快马加鞭,将云城所有附近的几个村庄都给仔细搜查一番,严密把守各个关头。”

“差不多耗费几日的时间,定能找到桑姑娘和小少爷的,您也别太担心了。”

江少卿深谙不明的目光微微闪了闪,沉默了许久后,方才神色黯淡道:

“罢了,不用找了,她既然走了,想必也不希望我能找到她,就放她自由,过她自己想过的生活吧,这辈子能有幸见到儿子一面,我便心愿足矣,不负此生了。”

虽然他现在成为手握重兵的一方主帅,甚至连自己的终身大事也能自己当家作主了。

可如今正处于国破家亡危难的时刻,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国家尚且在生死存亡之际,哪里还有可以保她安然无恙过安稳太平日子的家啊。

他手上沾染的鲜血越多,杀的敌人越多,他树敌便会越多。

若是执拗地将他们母子俩留在身边,只会给他们带来无穷无尽的危险。

他没有把握可以护他们一世周全,如今处于战火硝烟的年代,他们反而离他越远越安全。

他在前线保家卫国,何尝又不是在守护桑云舒和儿子的一方安康太平。

若是有幸,他没有战死在沙场上,能亲眼目睹停战止戈,世界太平,到时候希望那时他们一家三口还能团聚。

江少卿突然晦涩开口道:

“走吧,掉头回云城,记住了,云舒的事不要跟任何人提及,我能做的就是不要去打搅他们母子俩安宁的日子。”

江少卿扭过手上的缰绳驾着马儿返回的时候,再一次跟桑云舒的马车插肩而过。

只是那车帘子被微风掀开了一角。

恰好露出女子洁白如玉的面颊,面上挂着明媚夺目的笑容,潋滟万分。

桑云舒缓缓抬起眼眸,无意间往外面一瞥,迎面对上了江少卿那双黑沉如潭的狭长的黑眸,似卷着一抹狂热和震惊。

她顿时心尖微微颤抖了一下,纤细的玉手下意识地紧紧地攥着手上的帕子,面上难掩几分慌张忐忑。

她没想到江少卿突然会带着一队人马半途上杀了回来。

直到江少卿的马蹄声逐渐远去,桑云舒一直紧绷的心弦方才缓缓落定。

今日真是好险啊。

也不知道刚才那一瞬间,江少卿有没有瞅见她,应该是没看到她的吧。

否则,以江少卿霸道强势的性子,早就停下来,阻拦他们马车了。

毕竟是孩子的亲生父亲,生逢乱世,希望他安好无恙,好好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