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赐大声喝止:“别开枪。”
然而,一切都晚了。
两个黑衣人心照不宣,来了一个足球比赛中常见的关门防守,如天神降临一般出现在耳室门口,不由分说举枪就射。
“啪,啪,啪。”
火舌在黑暗中闪烁,将幽深的墓室映照得忽明忽暗。
子弹打在堆积如山的衣服上,便像开水锅里煮饺子,一个接一个的弹孔变魔术一样地被复制出来。
分秒之间,黑衣人已经清空弹夹。
“不是不让你们开枪吗?”
李天赐横眉冷对,却只看到滚烫的枪口升腾起缕缕热浪,将黑衣人的面容映衬得狰狞可怖。
其他人也纷至沓来,齐齐聚与门口,盯着耳室里面看。
“踏雪,踏雪。”
李天赐一边呼喊,一边跑了进去,用力将那些衣服撕扯开来,胡乱地扔在四周。
到了最后,他的手停在半空,不敢揭开最后的掩盖。
犹豫之间,衣物堆里突然一阵骚动,踏雪狗顶着一件狱卒的衣服,惊慌失措地窜了出来,四处奔逃。
黑衣人迅速举枪,再次准备射击。
杜光庭的嗓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冷声说道:
"慢着!
"
黑衣人闻声,齐刷刷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枪口如墨,但已收敛了锋芒。
由于视线受阻,踏雪直接撞上了墙壁,随即又掉头疾逃,盖在身上的狱卒衣服就像被扒皮一样随之掉落。
眼见踏雪并未受伤,李天赐长出一口气,将踏雪抱进怀里,使劲摸着狗头,说道:“伙计,你可吓死我了。”
踏雪躲在李天赐怀中,瑟瑟发抖,耳朵倒垂,眼睛也耷拉下来,露出两道惨白的眼帘,警惕地盯着那两个黑衣人。
狗是通人性的,踏雪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语,用脑袋不停地在李天赐的脸上蹭来蹭去,像一个在外面受到了欺负的小孩子一样。
“天赐,成就大事者,往往不拘泥于琐碎细节。
"
杜光庭的声音中透露出淡淡的失望,轻轻摇头,再次开口:“它终究只是一只狗,何必如此执着?
"
李天赐当下回了一句:“他不是狗,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话是在争辩,却透露出一丝酸楚和无奈。
石静霞见状,轻轻拉了拉杜光庭,小声劝道:“想当年我们那次陕北之行,我为了救红狐狸幼崽,还亲自切掉了一根脚趾头呢,年轻人有时冲动,也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闻言,杜光庭微微一愣,手不自觉地摸向胸前。
那里,悬挂着一个他珍视无比的吊坠,是他花重金请名师以石静霞的脚趾头精心制作而成,每当指尖轻触那吊坠,他的心就控制不住的加快跳动,那是他们忠贞不渝爱情的见证。
当然,那枚吊坠并未对原始材料造成丝毫损伤,反而通过匠人精巧绝伦的手艺,将其巧妙地加工成了一件宛如天然琥珀般的艺术品。
杜光庭未在言语,迈步进入了耳室之中。
把式李心中颇不是滋味,他把肠子拉出来之时,也未见李天赐如此紧张,其对踏雪的感情甚至比自己还要深沉。
不过,把式李不是钻牛角尖的人,他知道这些年确实苦了李天赐,于是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狗剩凑上来说道:“兄弟,你可真行,敢跟祖爷顶嘴,若不是大嫂替你求情,恐怕这会儿你还得吃些苦头呢。”
倪诗雨皱起了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行了,剩哥,前怕老虎后怕狼,你这样战战兢兢地活着累不累啊。”
狗剩讪讪一笑,用谄媚的口吻回应:“神仙妹妹,这话说得,我哪有那么怕事?”
倪诗雨的眼神冷淡如冰,对狗剩的疑问只以白眼回应,没有多余的解释。
狗剩却不以为意,反而笑了笑,道:“敬君子方显有德,怕小人不算无能。”
倪诗雨挖苦道:“你快别曲解这句话的意思了,要按你这么说祖爷也是小人了?”
狗剩便意识到不对,急忙“嘘”了一声。
狗剩的悲哀在于他并不明白一味的退让和委曲求全并不能改变什么,反而只会让别人更加肆无忌惮,骑在自己脖子上拉屎放屁。
他的世界,始终缺乏那份必要的勇气,去直面现实的残酷和冷漠,与命运的不公进行不屈的抗争。
倪诗雨的双膝轻轻一曲,侧身蹲下,声音温柔的说:“天赐,他们都不懂,但我,我能明白你的苦衷。”
这简单的一句话,像是一阵春风,让李天赐内心筑起的堡垒瞬间土崩瓦解。
其实,倪诗雨的这些年也如同漂泊在茫茫大海上的一叶孤舟,历经风雨,无依无靠。
试想一下,像她这般年纪的姑娘,哪个会愿意选择风餐露宿、颠沛流离的生活?
每当夜幕降临,孤独和寂寞如同潮水般涌来,倪诗雨便沉浸在书的世界里,用文字抚慰心灵的创伤,编织着属于自己的梦幻人生。
狗,是李天赐最忠实的朋友,而书,却成了倪诗雨心灵的慰藉。
二人凝望着对方,想要说什么,竟发现言语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们十指交扣,静静地感受着彼此掌心的温度,那份温暖如同春天的阳光,照亮了彼此内心深处的角落。
耳室里面。
把式李说道:“养龙台有大量悬挂在顶部用以收集尸油的人皮,后来又发现了白骨塔,可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任何破衣烂衫,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如今看来,全被堆放在了这里。”
倪惜和点点头,随即抛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为什么这帮人要脱掉衣服,这太奇怪了?”
把式李愁眉紧锁:“是啊,到底为什么呢?”
此时,杜光庭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大胆的推测道:“根据我这么多年的经验,你们说这会不会是一种特别的祭祀仪式?”
此言一出,让人浑身一冷。
说话之时,黑衣人对此处进行了检查,有了重大发现。
这些衣服上面不光只有“卒”字,更有大量“勇”字衣服出现。
杜光庭手中拿着两件布满弹孔的衣服,目光在上面的“卒”字和“勇”字间游走,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须臾,扔掉衣服之后,拍了拍手,问道:“各位,有什么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