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串供

一路上把式李的喘息声沉重得如同老牛拉车时的粗重呼吸,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显然他的伤势颇为严重。

李天赐忧心忡忡地说:“师傅,我们还是先去县里的医院看看吧,如果严重的话,我们就住下来治疗,还有你的肠胃问题,也一并看看吧,总是这样拖着,也不是回事啊。”

经历了这次惊心动魄的探险之旅,李天赐深深地感受到了来自把式李的关心和爱护。

同时,他也发现自己对这个师傅的感情似乎也已经超越了师徒之情,更像是一种亲人般的牵挂和担忧。

十八年前,把式李从百婴窟里把李天赐捡回来,算来二人相依为命已经长达十八个春秋,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看着师傅受伤的模样,李天赐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这才好言相劝。

不过,把式李还是那个把式李,李天赐的善意提醒注定是自作多情,因为对于他的建议,把式李给予了坚决的回绝。

“我坚决不去,就算是死也不去!那里都是一群只会照本宣科的兽医,全都是按照那几张破单子开药,我去了也是白白浪费钱财,哎呦。”

把式李哀嚎连连,声音中透露出无尽的痛苦与无奈,既可怜又令人心生愤恨。

李天赐不禁想起了之前把式李骂自己的一句话,嘀咕了一句:低声嘀咕道:“你可真是像那只啄木鸟,死在了六月天,浑身都已经烂得不成样子,唯独那张嘴巴还是硬得跟石头一样。”

闻言,把式李问道:“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没什么。”

李天赐随意地应和了一句,然后接着说:“倪先生曾说你有些讳疾忌医,我寻思着……”

话没说完,把式李打断了他,正色道:“我告诉你,回去以后千万不能提倪惜和这个名字,省得诗雨伤心难过。”

李天赐面露难色,说:“可是,这事情终究瞒不住,纸又怎能包得住火呢?”

“即便瞒不住,也得尽力去瞒。”

把式李的话语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决,随后又苦口婆心地劝说起来:“天赐啊,倪惜和这一死,普天之下,芸芸众生,诗雨可就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在这个世界上,她能依靠的也只有我们了,灵仙棺材铺以后就是她的家了。”

李天赐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

把式李又道:“看得出来,你们二人情投意合,你可要上点心,现在娶个媳妇多难啊,你看狗剩急的,都快骑母猪身上去了。”

听了这话,李天赐差点笑出声来。

把式李一本正经再道:“别笑,跟你说正事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倪惜和这一走,反倒是省了不少事,至少咱们不用掏彩礼了不是?能下手就尽快下手,一旦生米做成熟饭,她可就是你的女人了。”

这话入耳,听来多少有些冷漠无情,甚至带着几分残忍,李天赐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

对于把式李的絮絮叨叨,李天赐一直心存成见,一看他又开始开启唐僧模式,还越说越没边,甚至有点毫无底线,李天赐的耐心终于像被砂纸慢慢磨去一般,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倒急上了。”

闻言,把式李怒从中来,抬手要打人,可牵拉伤口让他忍不住又把手放了下去,转而脱下脚上的鞋子,扔了过去。

李天赐一抽缰绳,老牛加快了脚步,铜铃铛节奏欢快的响了起来。

许是劳累过度,不一会儿,把式李就枕着手臂沉沉地睡了过去,等他醒来之时竟发现已经身处报事口镇的卫生院里了。

于是,老脸一沉,一股怒火从心底腾起,正欲发作,却发现医院里尽是一些熟悉的面孔。

把式李开的是棺材铺,吃的是百家饭,在报事口镇他这张脸辨识度极高,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可能不知道港台天王巨星,但一定认识把式李这张脸。

众人纷纷向他点头致意,打招呼的声音此起彼伏,把式李谄笑着一一回应,考虑到自己的面子问题,他只好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用一种充满鄙夷的目光看向李天赐。

李天赐有点得意的说:“师傅,我本来是打算带你去县医院的,但后来又想了想,觉得这里可能更适合你。现在看来,我的选择并没有错。”

把式李语气不善,低声咒骂:“你给我等着,等回去把你驴日的皮剥了。”

把式李被送进了一间漆黑一片的屋子里,胸口贴着一把冰凉的面板,一台类似织布机的机械“哐啷哐啷”地轰鸣了几声。

X光片显示,他只是胸骨轻微骨裂,虽然疼痛难当,但所幸伤势不算太严重,经过简单的治疗和包扎后,便随李天赐一起回到了灵仙棺材铺。

进门之前,把式李紧紧拉住李天赐,目光凝重地嘱咐道:“天赐,你必须牢记在心,无论发生何事,都绝不能透露是我击杀了倪惜和,否则,你和诗雨两个人不但无法结成连理,反而会因此成为势不两立的仇人。”

李天赐肩膀一耸,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把式李没好气道:“跟你说话呢,听见了吗?”

“听见了。”

李天赐不耐烦的回了一句,兀自说道:“我又不是聋子,这一路上你唠叨个不停,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

把式李没顾得上生气动怒,喃喃自语道:“那就好。”

尽管李天赐表面上显得满不在乎,但内心却如同擂鼓般砰砰作响,不停的预演着想见的场面,组织着可能的说辞。

把式李轻轻甩了甩下巴,指向那扇厚重的木门,说道:“躲是躲不过去的,早晚都的面对,放轻松点。”

李天赐点了点头,深呼吸一口气,缓缓伸出了手。

“嘎吱”一声。

木门打开,李天赐喊了一声:“诗雨,我回来了。”

这句话出口,李天赐心里隐约有种难以言喻的情感,既有被人深切等待后的幸福感,又有回归家园的心灵安稳感。

然而,这种微妙而复杂的感觉瞬间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疼痛所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