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云心下一沉。
“你什么意思?”
梁宏得意道:“不用你审,我全告诉你。”
他剧烈挣扎,沈青云点了点头没,阿亮一脚踢在他的腿弯处。
梁宏半跪着,丝毫不见之前的恭顺,模样嚣张,飞扬跋扈。
“茅坪没有山匪,海盗倒是有一窝,百姓自发地出海劫掠,这样就能养活一家子,沈青云啊沈青云,你不是自诩好官么,难道你连百姓全都要一并处理吗?”
疤子一巴掌打过去,“呸,百姓当海盗,要不是你逼的他们活不下去,何必走到这一步,你要是没从中捞了多少好处谁信啊。”
梁宏多年来在茅坪作威作福,还没人敢打他,脸上火辣辣的疼,耳朵嗡鸣。
受如此大的侮辱,还是头一次。
沈青云押着他们,到了桂口,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
梁大人是他们的靠山,梁大人要是出事,他们以后还怎么出海!
码头暗潮涌动,随着沈青云一行人要离开,梁宏的人终于出声。
“他们要带走梁大人,然后抓你们去百跃当壮工,大家一定救梁大人。”
这话一出,仿佛油锅里溅入一滴水,噼里啪啦炸开了。
“他们居然要带走梁大人,下次是不是把我们也全部抓壮丁?”
“千万不能让他们得逞,不然下次就得轮到我们。”
“夺人钱财,无异于杀人父母,兄弟们,咱们不能让这些外来人断了咱们财路。”
几声一吼,所有人都动起来了,有人从麻袋下抽出了刀,有人从腰间掏出了匕首,有人拿起了身边的铁锹。
百姓反抗是很可怕的,不是因为他们武力值有多高,而是他们人太多。
沈青云冷静道:“迅速登船,撤离桂口,尽量不要和他们起冲突。”
有梁宏和江澄作为人质,被抓起来的同甘帮兄弟肯定会被放出来。
当务之急就是要避免直接冲突,一旦打起来,刀枪无眼。
“沈大人,撤不了,突然冒出来几艘船,把我们的路堵了。”
那些被煽动的汉子已经举起武器,带着仇恨愤怒,要把他们的父母官和江老爷救回去。
这时候说道理已经没人听了,双方都在愤怒中,同甘帮愤怒的是自家兄弟被抓,对方愤怒的也是自己的人被抓。
双方碰到,也不知道谁先动的手,你打我,我打你,已经开战了。
沈老头震惊不已,“打、打起来了,儿,他们怎么不听你的命令?”
沈青云脸色不好看,强行让人撤退,要是让他们不还手,那么就只有等死的份儿。
要不这么做,到时候死的更多,这就要他抉择了!
沈青云看着互杀是双方,闭了闭眼,道:“掩护撤退。”
追赶的过程中,不停地有人倒下,同甘帮也牺牲了不少兄弟。
生命的代价下,他们终于撤退了,突破了阻拦,回到了海上。
“这群狗娘养的,要不是大人有令,我非得再多砍几个人。”
“嘘,别发牢骚了,大人也是迫不得已,不撤退,打进去了又咋样,他们又不是真的海盗。”
“真他娘的憋屈。”
就在同甘帮的兄弟们议论纷纷的时候,哨岗出突然挥动旗帜。
刚开始他们还没在意,等看清楚旗帜含义之后,所有人都竖起了防备。
“大人,倭寇来袭。”
“什么?”
沈青云急忙上前,站在甲板上,看到了浩浩荡荡的船队。
船队上面挂着旗帜,沈青云作为知州大人,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确实是倭寇的旗帜。
倭寇在海边侵扰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大周势大时,那群人摆低姿态,讨巧卖乖,只差跪地上舔大周的脚趾头。
年年岁供,不敢怠慢。
而最近二十多年来,倭寇突起,不仅不向大周俯首称臣,还要狠狠咬大周一口。
朝廷恨吗?
当然恨,可那又能怎样,剿灭不了他们,还得处处忍让。
倭寇,是沈青云最恨的人!
“大人,咱们快回百跃,再晚一点就逃不掉了。”
“阿亮。”
阿亮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即上前,“大人,属下在。”
“你带几艘船回百跃,让叶将军速速增援,其他人跟我回茅坪。”
阿亮没有立即回答,愣了一下,才道:“回大人,回百跃有的是人,属下想留下。”
阿亮很明白,比起百跃,这里才是最危险的,当务之急,他必须守在大人身边。
疤子赞赏看了一眼阿亮,建议道:“大人不可,茅坪那点人肯定无法跟倭寇抗衡,呆在这里无异于等死,梁宏不是能耐的吗,让他去抗倭。”
疤子才不管那么多,在他看来,沈青云是真心为官,想造福一方百姓,这么好的官爷,当然要活着。
梁宏就不一样,死不足惜,要不是身份不允许,不然一刀砍了这狗官,免得天天看他做戏,虚伪至极。
在疤子的授意下,梁宏被人带了上来。
梁宏还以为被救了,毕竟那么多人为他站出来,要救他。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
不仅没人救他,还看到了浩浩荡荡的倭寇大军。
他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全身都在哆嗦,想到了以前发生的事。
“天、天呐,这多人!”
倭寇,毫无人性,极其变态。
梁宏哪里还有半分县令还有的威严,反倒是像村里的痞子无奈,又蠢又讨厌。
他被人揪了起来,接着耳边听到了一道愤怒的声音,“作为一地父母官,现在该是你保护他们的时候了,贪生怕死,还当什么官,不如回家种地去。”
梁宏连连摆手,“我不行,我真的不行,你们能耐,你们上,我们这点人手,还不够他们塞牙缝,肯定打不过他们,必输无疑。”
沈青云看到他这副怂样,只觉得心里堵得慌,“梁宏,你可还记得你是朝廷命官,可记得曾经的志向,就算你不愿意为百姓请命,起码有点文人骨气。”
“你这样,像极了老鼠屎。”
梁宏怔住,曾几何时,他有过志向,可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是仕途不得志,还是官场太黑暗?
不等他多想,就被人连拖带踹带走了。
沈青云看着小船离开,高呼道:“回茅坪,随我抗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