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那易大的案子是清河和莒县两县合查的,当寻常的醉酒闹事案处理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易大最近似有离开莒县的打算,把清河莒县几个赌局的银子都还了,勾栏里欠的烂账也除了,和几个发小诀别饭都吃过好几次。”
昨日崔泽同收到涂白苹的消息,立马想起易大这号人物来了,生性好赌,天天厮混于清河和莒县的赌局,当初找人去催债他没钱,耍赖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收债的人把他打了一顿狠的,他掏出了一个前朝的彩釉白瓷碗抵了债。
再后来又欠了不少银子,崔泽同手底下的人去要债,说是进了府衙,被他躲过一劫,后来西北的崔氏族人回清河,崔泽同每日忙得不行,手底下的人也没拿这些小事来烦崔泽同。
“他哪里来的银子?光是欠我们崔家赌局的银子连本带息都有三百多两,他从哪得那么多银子?”
“说是变卖了家产。”
崔泽同冷笑一声,“呵,他易大那几间破茅草值几个钱?”
“或许是在哪又刨到什么好东西了?”
“去查!把清河和莒县的当铺都摸一遍,看看他是不是出手了什么东西。”
“是!”
崔泽同想着涂白苹既然让人告诉自己易大倒拔垂杨柳这事有问题,那定是和金鱼章有关联,无论如何都得把人拖住,
又道:“你再找几个人约易大去赌坊,到时候做个局,让他多欠些,把人给我扣住!”
“是!”
这边一场为易大量身定制的赌局正在上演,涂白苹那边已经去了飞来山。
飞来山在清河和莒县的交界处,传说愚公移山时移出去的土掉了一块,落在地上成了飞来山,因此此山不高,周围树木丛生,遮天蔽日,只有一条通路过山。
飞来山上有一新寺唤寒石寺,据说这寒石寺是由一大户捐建,若干年前高僧寒石曾在此处讲授佛法,感化一众百姓。
涂白苹所购置的院落正巧就在这寒石寺附近,涂白苹想着借着乔迁新居的由头去寺里求个平安福,问一问什么时辰最宜入屋,顺带一探究竟。
隐隐的青松翠柏间碧瓦雕檐,绣幕高悬,涂白苹由正门而入,见头一座流星门上,七尺高朱红牌架,列着两行门对,大书:
暮鼓晨钟,惊醒世间名利客;经声佛号,唤回苦海迷路人。
香案前,香客铺排跪请上香。
涂白苹行礼叩首后,捐了五十两香油钱,又与一旁的小尼姑说想见住持大人。
过了一会,只见一慈眉善目的老尼一席淄衣乘风而来,与涂白苹稽首道:“寒寺蒙施主错爱,迭受重礼,紫阳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不知施主求何而来?”
涂白苹道:“听闻寒石寺里平安福最灵验,特来求一,除此之外还想劳驾紫阳住持帮忙算一黄道吉日乔迁新居,无物可酬,只能薄礼表情。”
“施主随我来。”
涂白苹被引到一间名曰松鹤轩的屋子里待茶。
“不知施主姓甚名谁,新家何方?”紫阳住持问道。
“姓涂名白苹,乔迁之所在寒石寺东向三里远的地方。”
紫阳住持转动菩提子,低头默念经文。
“九月十一,宜迁居。”
涂白苹眸光微动,“九月十一么?”
“是的,九月十一,百鬼投胎,天地通和,祥和之日。”
“九月十一乃家母之祭日,是否可以换个日子?”
涂白苹感觉有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转。
“既是如此,重阳日也算是个不错的日子,但所有仪礼要在太阳落山之前完成。”
“好的,明白了,谢谢紫阳住持。”
涂白苹福了福身子,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处,被紫阳住持叫住:“白苹施主,你的平安福。”
涂白苹看着递过来的平安福,嫣然一笑,“谢谢住持,瞧我这记性。”
紫阳看着眼前熟悉的笑容,有一瞬间的恍惚,太像了。
涂白苹从松鹤轩出来,烟儿迎了上去。
“小姐,你有没有发现寒石寺与罗甸街的观音寺很像,就连……”
“嘘,等会再说。”
烟儿朝四周瞥了瞥,懂事地收了嘴。
马车上。
“小姐,您也看出来了吧,那寒石寺格局布置和观音寺一模一样。”
“的确一样,就连香炉里的兽炭都一样。”
“会不会是这修寺的人去过京都见过观音寺,照搬了图纸啊?
“未必,玄空住持来秋水别苑为母亲讲经时你一直在旁边,对其比较熟悉,你觉得紫阳住持和玄空住持像吗?”
烟儿仔细回忆了一下,摇头道:“不像啊,玄空住持是鹅蛋脸,紫阳住持是大福圆脸。”
涂白苹沉默,为何自己却觉得这两人如此相像呢?
“小姐,您若是觉得紫阳住持有问题,不如让崔四去查一查。”
“先不查了,搬了新家再说。”
涂白苹捏着小小的平安福,心里已有盘算。
另一边,赌桌上,易大只觉得今天这手气爆棚,短短个把时辰,自己连赢了三把,对家是个外地生意人,似乎不擅赌博,只会盲猜,一点算计都没有。
一时恶向胆边生,易大想着倒不如赢他个精光,那老板不愿再赌了,易大硬拉着人家赌,还故意输给人家一两把小的,谋划着最后赌一盘大的。
“老兄,你现在已经赢我两盘了,我看你也没什么心思在赌桌上了,不如我们最后一把定输赢,五倍翻盘?”
那人犹犹豫豫。
“老兄!男人就是要有拍板的勇气!玩不玩?我全押!”
易大故意刺激着那人,将今天晚上所有的银子堆上了赌桌。
易大的豪气之举惹得大家一阵叫好,易大在这叫好声中有些飘飘然。
那人咬咬牙道:“好!我也全押!这次来做生意准备了一千两货款,现在还剩下七百两,我也全押!”
易大在心里暗笑,冤大头上钩了,今天自己碰到个生瓜蛋子,算他倒霉!
易大客气道:“老兄,你先请。”
那人也不客气,上上下下摇了好几遍,才放下碗。
易大一听那人最多不超过十点,一时胸有成竹,行云流水摇好了骰子。
周围围观的一个个都激动不已,闹哄哄地喊着“开开开!”
易大轻轻一揭,“五六六,十七点。”
那人见这数字额头渗出了汗来,闭着眼睛瑟瑟缩缩揭开了自己的盖。
“六六六,一条龙!”
人群中爆发出尖锐的呼喊。
易大以为自己看错了,再次看去,的确是三个六,一条龙,顿时气得胸口发麻。
再看对面之人,已经变了模样,不再畏畏缩缩,反而腰板笔挺,神气十足。
易大想逃,不知何时身边围了一群壮汉,再看那名所谓的“冤大头”正冷眼看着自己,易大心里一惊,方知自己落了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