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个小时的折磨,易大不得不招。
“那日我喝了酒经过春波桥下,差点掉到河里,还好攀住了河岸边的柳树,这一攀不得了啊,发现那柳树是新移植过来的,干我那行干多了,难免嗅到一些东西,于是我将那柳树彻底拔了出来,在里头找到一块玉,上头还雕着一条龙,活灵活现的,把我给看傻眼了。
这东西可不是俗物,以我的眼力,一眼就看出那玉有些年代了,想着天降横财得赶紧出手,哪成想第二日就被官府抓住了,说我破坏公物影响风貌,赔了些银子又把我放了。
再后来,我多方托关系找人鉴定那块玉,都说是前朝的宝贝,不知怎么的,这事从道上传了出去,京都有一个人愿意出两千金买我的玉,两千金啊!”
听到这,崔泽同将烧红的铁板从易大嘴边移开。
“玉呢?”崔泽同冷眼问道。
“玉……”
“看来你的嘴还是太硬了,要用铁板烫软些。”
“说说说!玉在我身上!”
“拿出来!”
易大动了动自己被绑住的手,“崔家主,小的这手……”
崔泽同努努嘴,旁边的人立即将易大的手解开,只见易大的手伸进了裤裆,让人掏了掏,拿出一块大如鹅卵,灿若明霞,莹润剔透的宝玉,更难得的是上头还镌刻着一条威风凛凛的龙。
易大见崔泽同似有赞叹,趁机道:“崔家主若是喜欢,不如收了去,卖谁不是卖,两千金即可。”
崔泽同想了想道:“五百两。”
“京都那人可是要两千金买我的玉呢!”易大不满道。
“是你的……玉吗?”
崔泽同把“你的”两个字加重了,易大一时羞愤。
“那也不止五百两!我是欠了崔家主钱,又没说不还!不若让我拿着玉去京都,等那人给了钱,我立刻把钱给您补上!”
“我看你是没搞清楚状况?你当真以为你自己有命去京都?和你交个底!莒县官府已经盯住你了!你睁大眼睛看看!双角五爪的龙形象由皇帝专用,私自贩卖龙器可是死罪!”
话毕,易大吓出一身冷汗。
“五百两就五百两,崔家主快收走吧。”
崔泽同嘴角一勾,“来人,带易大下去拿钱!”
易大被人带走后,崔泽同拿起了那块美玉,放在烛火下炙烤,稍后,玉碎金现,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金鱼章出现。
烛光映着崔泽同眼里的东西虚虚实实,他却猛地笑了起来,眼弯弯的,似吐尽胸中万般郁闷。
第二日,崔泽同立马派人去找涂白苹,邀其入府一聚。
涂白苹一收到消息便知崔泽同定是得手了,带着崔八来到崔泽同府上。
崔泽同特意命人准备了一大桌子菜。
“县主,快快请坐,看看菜式合不合胃口。”
“家主不必如此客气。”
涂白苹入座。
崔泽同开心道:“多谢县主提供的消息,金鱼章找到了!”
“恭贺家主正式掌舵,此后顺风顺水上高楼。”
涂白苹这话说到崔泽同心坎里了,更是心花怒放。
“县主怎么知道东西在易大手里?”
“胡乱猜的。”
崔泽同眼眸瞬间暗了下去,看来涂白苹并没有完全信任自己。
涂白苹也看出崔泽同的好奇,可有些事自己都没搞明白呢。
“家主,地看得怎么样了?”涂白苹突然问道。
崔泽同被问得猝不及防,然后打着哈哈道:“看好了,五行八卦皆是宝地,选个黄道吉日便可迁坟。”
“此事麻烦家主了,等我算好日子和家主说,到时候还得请家主帮忙打理事宜。”
涂白苹主动和崔泽同碰了碰杯。
崔泽同突然想起一事来,问道:“听说县主选定的居所是飞来山上那处房子,可有看好日子迁居?”
“九月初九。”
“可需我派些人去帮忙洒扫?”
涂白苹本要拒绝,又瞥见崔泽同眼底的真挚,顺势道:“那就麻烦家主了。”
崔泽同闻言嘴角上扬,眼底笑意加深。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不久,涂白苹找了个由头辞别。
崔八见涂白苹出来,脸上没有半点笑容,以为涂白苹在里头受委屈了,忙问道:
“小姐,可是家主说了什么惹您不快了?”
涂白苹怔怔地摇了摇头。
崔八不再多问,扶着涂白苹上了马车。
车里,涂白苹依旧神情郁郁,涂白苹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很难再相信一个人,或许是从在涂府里被至亲至爱背叛开始,又或许是从崔氏族人对舅父舅母落井下石开始。
涂白苹摇摇头,或许都不是,是见识某个人的深沉心计后才不敢轻易信人。
这是涂白苹离开京都后第一次主动想起贾岛,而贾岛此时也正念着涂白苹。
京都五临大街红翠楼。
画烛流光,花灯点点,锦带飘飘,彩绳低转,一楼响彻着琵琶筝笙箫笛管等声,二楼某雅间却是一片宁静,只有说话之声。
“公子,清河那边传信来说,易大被崔泽同扣住了。”
锦华说完,贾岛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
“知道了。”
“公子,可要派人去打听那东西还在不在易大手里?”
贾岛抿了抿茶,“不必了,东西定是被崔泽同拿到手了。”
锦华有些愤慨,“都怪易大那个赌鬼,一下子就上了当!要不然崔家的金鱼章已经落到我们手里了。”
贾岛唇角弧度渐深,懒洋洋道:“就当是物归原主吧。”
锦华没好气斜了一眼贾岛,公子现在这心性比那佛祖还沉得住气,明明就是近在咫尺的东西飞了还能如此淡然。
“谁给崔泽同漏的消息?可是我们的人里出了岔子?”
那易大得了那物件想出手,在清河和莒县找人打听,没人看出那是个啥玩意,只说是前朝的玉,贾岛的人知道后,立马汇报了贾岛。贾岛便允易大两千金,要买他手里的玉,这事一直进行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被人截了胡呢,贾岛关心的是这个。
锦华犹豫片刻,然后道:“据说易大被扣的前一日永嘉县主的人去了崔泽同府上。”
贾岛神情一愣,随即垂头低笑,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眷恋。
“把我们的人撤回来吧。”
锦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吞了下去,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是”字。
锦华从房里退出来的时候余光看到贾岛嘴角的温柔,心底一阵荒凉,公子的大业要毁于一个情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