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花姑娘

莒县某茶棚,一媒婆正拉着一个素面白衣的青年要给人家做媒。

“小伙子,大娘见你生的得体,想替你寻一门好亲事,我们村有个花姑娘,正是二八年纪,生的水灵灵的,父亲还是个举人,家里也没得兄弟姊妹,母亲早逝,花举人把这女儿看眼珠子一样,小伙子你要是入赘了花家,这辈子都不愁吃喝咯,等会就随大娘去瞧瞧哈。”

那青年想要把手抽出来,却发现那大娘握得极紧,只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这事不急,我家兄弟三人,年青强壮,皆未说亲。我若先娶,殊非为兄之道。若是那花姑娘高门大户,自然骄贵,若他日我那两个兄弟娶了贫贱人家女子,妯娌之间,如何相处!大娘您说是不是?”

谁知那媒婆一听更觉此事甚好,高兴道:“小伙子你家有三位兄弟啊,那真是最好不过了,让你家入赘一个去花家,损失不了啥,大娘给你打包票,那花姑娘知书达礼,绝对没得妯娌矛盾。”

那青年愁眉苦脸,没想到在茶棚喝茶遇到了这事,周围还有一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再细看,那青年正是回来过年的小六子,十七岁的年纪,风华正茂,怎不惹人注目。

小六子正苦恼如何拒绝,只见那大娘已经松开握住自己的手,急急的往街上某处去。

顺着那大娘看去,只见她突然扑在一个衣衫褴褛的姑娘身上。

“我的花儿啊,怎么变成这样了!”

那姑娘抽抽搭搭,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与那大娘抱在一起痛哭。

两人又说了什么,大娘拉着那姑娘就要走。

这时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管家打扮的男子,一脚踹开了那大娘。

“滚!”

茶棚里的人吓得惊呼起来,小六子走南闯北,地痞无赖见得多了,不知内情不想多管闲事。

可茶棚里的人都看向小六子,显然是把小六子当成那大娘的人了。

鉴于压力,又看到那姑娘哭得梨花带雨,心里不忍,小六子上前扶起大娘。

“大娘,还好吧?”

那大娘一见到小六子像是握住一根救命稻草般。

“小伙子,这就是和你说亲的花姑娘,有人要强行霸占她!你快救救她!”

小六子眼睛一转,自己没同意说亲啊,又一想,算了算了,就当做个好事。

小六子转身对上花姑娘旁边的男子。

“请问这位兄台要把我未过门的妻子带到哪里去?”

那人见突然有人横插一脚,心里火大,恶狠狠道:“这是我家公子的刚买的小妾!!我想带去哪就带去哪,干你屁事!”

“可这姑娘与我订了婚约,你家公子竟敢破坏婚契,强占民女,快随我去见官!”小六子声音更大,惹得周围人都围了过来。

“大家都过来评评理!这是我未婚妻,这人却说他家公子要买我未婚妻当小妾,这不是典型仗势欺人吗?”小六子挡在花姑娘面前,招呼众人道。

周围的人都是平头小老百姓,最厌恶权势压人,一时都指着那男子鼻子骂。

那男子见自己势弱,也不怕,反而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对着小六子道:

“你说她是你的未婚妻?可有婚约?我家公子买她做妾可是有收据有凭证的!”

小六子指着一旁的大娘道:“怎么没有婚约,更是三媒六证惧在,旁边这位就是我们的媒人,一应礼节皆是由她操办。”

那大娘也是个机灵人,赶紧附和道:“就是啊,我们花举人要一个上门女婿,托我选了好久,这才看中一个家中共有兄弟三人的定了下来。”

“可是我这也有收据!证明我家公子买了这女子!你们看,这上头可是她老爹的手印呢。若是要见官,我们公子也有话说!”那男子随即掏出一张按了红手印的收据给众人看。

小六子眉心一紧,衙门里最烦处理这类官司,大部分都是谁掏钱了判谁赢。

这时,一个带着哭腔柔柔弱弱的声音响起,“是他们拿刀架在父亲脖子上逼他按的。”

小六子反头,看到站在自己身后浑身颤抖的女子,心想这女子真是柔弱不堪,用眼神鼓励了花姑娘一番。

然后上前一步,看清那收据上的字,呵斥道:“还说不是明抢!这张收据就是你们明抢的证据!我岳丈大人是一举人,家中资产颇丰,就这一个独生女儿,哪需要靠卖女儿换钱,还是区区一百两!”

“是啊是啊,我听说花举人就一个独生女,含在嘴里怕化了,怎么会卖女儿呢?”

“而且还只卖一百两,不可能不可能。”

“就是这人仗势欺人,分明是抢!”

见众人都在自己这边,小六子抓起那人的手,“走!和我去见官去!就拿着这收据去当证物!”

那人一听慌了神,觉得手里这张纸就是个烫手山芋,鬼使神差将收据揉成一团吞下。

“哪有什么证据?在哪呢?我怎么没见到?”

周围人见了此人这般无赖,唾骂的声音不绝于耳,那男子已经有些打退堂鼓了,还是硬着语气道:“你们知不知道我家公子是谁?”

小六子松开那人的手,双手环抱,“我也想知道哪家公子如此卑劣下流?”

“我家公子是欧阳国公的侄儿!你们敢跟我家公子作对!等着吧!”说完灰溜溜地走了。

众人嗤笑。

“欧阳国公的侄儿?”人群中有人问道。

“欧阳国公只有一个亲妹妹是玄德贵妃,若说侄儿倒有一个,是二皇子殿下,这人竟敢打着二皇子的名号招摇撞骗真是好大的胆子。”

大家只觉得那人搞笑,嬉嬉笑笑后散去。

小六子再反头时,那大娘与花姑娘又抱成一团了。

“大娘,先把花姑娘这手解开吧。”

经小六子提醒,大娘才看到花姑娘一直保持着双手握着的姿势,拉起袖子一看,一双手竟被布料捆着,那大娘赶紧替花姑娘解开。

花姑娘解开双手后,对着小六子盈盈施礼,“谢公子相救,敢问公子大名?”

“李霄乐。”

花姑娘福了福身子,“今日多亏了李公子搭救,否则……”

话还未说完,花姑娘又哭了起来,小六子哪见过这般爱哭的女子,一时手足无措。

大娘赶紧过来,一手抓着小六子的手,一手抓住花姑娘的手。

“花儿,这就是奶娘给你找的好佳婿,长得一表人才吧,心地还善良纯正,你可满意?”

花姑娘被问得满脸羞红,小六子连带着都有几分不好意思,缓缓的抽出自己的手。

“今日之事,乃是在下的应急之语,姑娘莫要放到心里去,那人把收据吃了,此事就此作罢,大娘带姑娘回家吧,花举人该在家里急了。”

那大娘听出小六子的意思了,是不想入赘花家啊,心里不想放过这么好的青年,又问:“李公子去哪啊?若是同路,不妨做个伴。”

“在下回清河。”

大娘一喜,“清河啊,那正巧同路,咱一块赶路,路上还能说会子话解解闷。”

花姑娘有些不自在,扯了扯大娘的衣角。

那大娘假装没看到,一张大笑脸对着小六子。

小六子见大娘如此热情,也怕路上再有人欺负那爱哭的女子,点头应下。

夕阳西下,一妇人驾着一辆灰突突的马车,一男子骑着马在一旁走着。

乡间小路难免颠簸,马车里一位娇娇弱弱的女子偶尔透过撞开的车帘看向青年的下颌角,心里小鹿乱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