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上官清流入山献策(下)

不过寥寥数语,众世家之人与上官清流便是生了既敬且慕又夹之好奇之感。

穆湛搀扶着穆老家主入案几主位落座,余光不禁暗中瞄向上官清流,见其自始便是极为礼数齐备,更是谦卑内敛、恭敬守矩,心中大为满意,竟是不觉与龙泉一较起上下来。

轩辕平则是仍旧疑惑未解,却见上官清流毫无刻意逢迎、虚情谄媚之态,更是多了几分欲要探究之心。

上官清流自是了然这一趟山中之行必是需得经了众世家一番考较的,故而早早便将应对之法周全了不知数遍,无他,不过皆是为免有何疏漏差池恐引来其等生与我怨罢了。他这份心思,全然皆是为我,却不论我可否能得以尽知。

待众人具已坐定,穆隐仍是耐不住的性子,率先道,“上官清流,你此来定是为得苏吾启及丛玉之事,不若先将你所谋尽述,如此亦是可使得众位世家之人了悉。”言罢朝着上官清流使了使眼色,那暗示“我为你于世家之前讨了好处、要了人情,你该是明了”之意实实藏不得,却是自恃无人察觉般,然其不知众人早已心内暗笑不止了。

上官清流轻浅含笑与其微微颔首致意,算是回应以令之安心,方清了清喉咙朗声道来,“穆老家主,众位叔伯兄长,今日烦劳傅世叔辛劳一遭,清流愧疚非常,却是事出紧急,又是不得旁的医术精湛之人,故而清流实属无奈之举。”言罢朝着众人再施一礼,“那中毒之人有二,其一重患者,乃是当今皇上驾前近卫、统领皇家卫率之人。此番他乃是授命相助清流行楼兰探秘之举,却不知乃是因何重伤至此,清流不得不相救问明缘由,一来乃是需得周全皇帝御令,二则便是其遭难于楼兰,清流恐与那魔灵奸党有连,故而方贸然行此举。”微微顿了顿,“那另一名中毒之人,乃是苏家旁支庶子,名唤苏吾启,清流与之算得上不打不相识,与其有种惺惺相惜之感,更是不知为何便是信重此人。然此番楼兰之行,恰是于其口中勘破那楼兰国主实为魔灵尊上,而非鸣儿揣测的国师姬伯,然他所中之毒亦是恐为魔灵一党因其有所察而杀人灭口所致。却,除此之外并不得旁的佐证及于其身世深究勘验之法,故而,清流此来便是与众位请罪!”

徐家之人多为直性,其中便是一人出声质疑道,“既是上官公子不得全然笃定那苏吾启无疑,如今不仅施救又是至此言明此事此人,可是尚有旁的谋算?”

“正是,清流此来便是因得他之故。”上官清流面色肃整直面众人,“傅世叔言及若要尽清其体内余毒,需是令苏吾启常于其身侧相伴为上佳,此乃自诊治而论,然清流所思却另有旁的。”环视一遭,上官清流继而徐徐出声,“众位请想,于苏家现下之状,恐是鸣儿及众世家皆无耳目尤是眼线可言,那便是如盲人行路于悬崖之濒。此世魔灵尊主又是这般奸险狡诈之徒,恐是他有意将敌首之疑引向姬伯,若非苏吾启将琐事尽告,如今仍是咱们皆无头绪,一旦鸣儿身世遭其等揣度而知,必会陷于不利之境,众位可赞同?”见多数人等纷纷颔首,上官清流再度启唇,“故而,清流以为,将苏吾启留于山中大宅之内,名义乃是为其清毒复健,实则常日可徐徐相诱,将其所知苏家乃至楼兰国主甚是姬伯诸事一一详述,即便多为无用细琐小结,却怎知不得经了关联辨析而获悉旁的?或恐自其中洞察了何等要事亦未可知。且是,苏吾启此人恰是与苏家、楼兰国主、姬伯皆是有连,更是与其等相对熟络,又仅为相关三方者唯此一人!而于苏吾启而言,清流乃是舍命救其于困境,将其送至山中亦是为得其可留命长久,依清流所察,其必会感恩戴德不致失了本心。即便众位叔伯兄长恐其乃是苦肉之计实为细作之人,却是于其身子康健之状,以傅家之能必会全然掌控,遑论山中云集了众世家,且是尚有鸣儿所辖五大门派之众,区区一个苏吾启,料得他无有兴风作浪之能,更不得传递消息之机!”

“正是!”穆隐猛然一拍案几,“叔父,就算他苏吾启所能非凡,傅世叔用些药石便可将其困住!更是咱们这近千余众,若连区区一个人皆是看不住,莫鸣自是该另寻他法以图天下安泰了。”

本是众人皆被上官清流傲然之风浸染得豪情满怀了,却是穆隐这一番言语即刻令得满屋之众哭笑不得。

穆老家主那脸色瞬间暗了数成,恐是若非顾及这房中人众,必是又要敲打穆隐一番了。

穆湛岂会看不出自家父亲那不正面色,不禁摇头上手推了推穆隐,“隐弟,勿要妄言,尚且需得众家一论。”

穆隐憨憨尬笑搔搔头,“叔父,各位见谅,我不过随口说说罢了。勿要当真,勿要计较。”

上官清流心内亦是暗笑不已,却是面上丝毫未现,依旧一副可掌控所有的上位者之姿。

穆老家主垂了垂眸,与上官清流所言所现皆是极为赞许,然终是不便如此表露,方故作略略思忖之状,再抬眸时,先询道,“上官公子,不知于这苏吾启如何断言绝非是苦肉之计?”

众人闻言皆是颔首,上官清流则是必知有人会有此一问的,却不想竟是出自穆老家主之口,转瞬又是了然,明了这乃是穆老家主代众人相询的,如此既可解了众人之惑,又是自此再无人存疑。暗中感念这穆老家主果真人老成精,更是欣喜其该是与自身颇为赏识方有此一举的。浅浅一笑伴之微微颔首,于旁人自是可以为乃是敬重之意,然他料定穆老家主必会了悟自身用意。

“穆老家主,众位,怪清流不曾讲清。清流揣度,若是苏吾启先是中毒而后遭了谋害皆为事先谋策好的,其等如何料定清流必会出手一救?需知我乃是大汉使团副使,与楼兰自是国事为先。苏吾启不过区区一国师府管家,又是皇家护卫军苏氏之人,与清流不过一面之缘,于公于私清流皆可撇清干系不趟此趟浑水。更是,苏吾启如何避过重重苏家甚是相害他之人耳目,自其被弃置的乱葬岗寻至楼兰皇家官驿不遭人所察?又偏偏仅得了我等发觉?且愿救其于他国之境?故而,清流以为,凭借无论姬伯还是楼兰国主,必是明了清流为人以及才智如何的,这般谋划可成度近乎无有,如此方断定苏吾启绝非同谋亦或使得苦肉之计,而是当真被相害至此。将其救下,本是于心图安,不想倒是尚有如此回报,亦算得上苍庇佑,更可谓,鸣儿乃是天命偏帮之人。”

“嗯,上官公子此言有理,自是天理昭彰不得恶人为患!”

“正是!邪不胜正乃是天道!”

“是啊,是啊。”

“有理!”

听着众人附和赞同之声,穆老家主早已开怀不已,暗中窥了穆湛一眼,父子两人皆是心照不宣之状。

轩辕平从旁静观,丝毫看不出上官清流有何伪善之态,然其困惑却并未得解,反是愈发强劲。“上官公子,不知公子先祖可是前秦晓誉天下的上官氏?”

上官清流垂首谦逊致意,“不敢担兄台如此谬称。然清流祖上确为前秦上官一族。”

“哦,原来竟是上官家后人,难怪年纪轻轻便如此善谋多智。”

“失敬失敬!”

“穆世伯,如此,上官公子所言可信。”

穆老家主见堂中人等已是众口一词,心内安稳了不少,含笑应声道,“确是失敬了。老夫原本尚且存了疑虑,忧心姑娘不过识人过少方有以上官公子为谋士之意,如今看来,呵呵,终是姑娘思虑周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