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雪桔冷笑一声。
目前形式很明了了,郑宇让许六央捣乱,为的就是吞并柳三的盘口,还打算在这节骨眼上下地去吸引张雪桔的注意力,算准了她会带上几个伙计,这下盘口人去楼空,正好方便他们搞事情。
真是下的好大一盘棋。
"让大瞎陪你去?"胖子道,"你俩收拾完了再下去呗,我和天真先下去探路。"
"不用你说我也会跟着的。"黑瞎子拍拍胖子的肩膀,意思是这话多余。
张雪桔摇头:"来不及了,这个地我必须亲自下,郑宇是摆明了料定我会去,说不定去晚了唯一的线索李敏飞就断了,而且我得做面子功夫。"
无邪没想到有天会和这个平日里大咧咧的女孩在这讨论这么严肃的事情,往日总是嘻嘻哈哈的阳光小姑娘,此刻坐在沙发上神情阴鸷,未散尽的烟雾漫了一屋子,眉宇间是他很熟悉的神情,烦闷,又纠结。
他总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此刻仿若才意识到,这个小姑娘,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很多时候她只是装傻,只要什么都不知道,就能晚一点面对现实。
他曾经有几段日子都在重复的做同样的事情,这是一种逃避。
"我也不同意,"出声的是这段时间异常安静的黑瞎子,"跟着她是我的工作,但是我去会有什么后果,你们不是最清楚的吗?"
孤男寡女去找场子,一个必是另一个的姘头。就算张雪桔不在乎自己的名声,那这盘口也算是废了。
一个女人经营的地盘,哪怕她再有本事,在时代环境之下本不能服众,再加一个有本事的男人,那么两人的关系可想而知,人们或忌讳,或献媚,全是冲着男人面子来的,只要他一走,这盘口就是纸糊的灯笼,一戳就破。
更别说黑瞎子带来的还不一定是生意,他的仇家似乎更多。
"我们替你去。"无邪一思量,道,不远处的黑瞎子挑眉,好像在问:这不都差不多么,只是一个姘头变三个而已。
无邪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摇头解释:"和小桔一起去才会触发这个被动,你们下斗,我们仨给你找场子,可能得劳烦你伙计。"
张雪桔人是不在,但是这个盘口也不是想动就能动的,一如当初他守着三叔的地盘一样。
有些时候,越是困难,越能见人心。
张雪桔抬头,有点疲惫的笑了笑:"谢谢,可是......"
胖子知道她想说什么,直接打断:"别想有的没的了,你胖爷给你找场子,直接梦回当年咱砸新月饭店,是吧天真?"
说着还挤眉弄眼的去怼怼一旁的无邪,示意他也说点什么活跃下气氛,至少别让人姑娘觉得亏欠他们。
无邪也笑了,他突然好像感觉不到岁月的流逝,似是又回到了年轻时,自己也曾是那么天真无邪。
"是啊。"他道,"我们很怀念那种日子。"
那种并肩作战,在黑暗中扶持着前行的日子。
张雪桔也笑,笑着笑着感觉眼角有点发酸,她知道,最难还的可是人情债,这帮人什么报酬都不要的帮她,突然让她感觉,其实自己也不是那么孤立无援。
黑瞎子不知何时走到她身侧,手搭在她肩上,偷偷凑到张雪桔耳畔,轻声道:"哥几个砸得时候很潇洒,但是钱到现在还没还清。"
张雪桔的眼泪憋回去了。
......
十二月中旬,张雪桔带着人,顶着寒风到了河南。
她裹着厚厚的毛呢大衣,脖子上的围巾几乎遮住了她半张脸,看上去像是过路的女学生,一旁的男人瘫着张脸,穿着黑色风衣,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郑宇弄出的动静很大,他在山里以给村里建工厂的拙劣借口大面积挖地宫,结果可想而知,这两天基本就已经准备开张了。
张雪桔一到地方就被人迎上来,看上去像是保镖一样的人物微笑着看向她,上下打量的视线不免有几分轻蔑:“想必是张小姐和八万先生,我们老板已经等了很久了,请吧。”
看来是做足了功课,一眼就知道她带出来的人是八万。
张雪桔礼貌的回以一笑,心底却说你小子一会最好别让我在地下看见你,不然让你知道为什么会叫的狗容易挨揍。
保镖把他们往临时搭建的屋子里引,里面开了暖气,张雪桔站在门口,前后似是两个世界。
“郑叔叔。”张雪桔悠悠吐了口热气,笑眯眯的走上前,大方的同办公桌后的男人打了声招呼。
那男人看起来已过半百,一顶毡帽裹着脑袋,露出下边斑白的发丝,表情阴鸷。
他淡淡的抬头去看张雪桔,缓缓道:“不用讲那些有的没的,我没兴趣跟你掰扯这些。”
张雪桔却不动声色的瞥了眼他嘴里叼的烟,啧,黄鹤楼,抽这么好。
据说这郑宇在海外国内都有产业,钱是赚够了,也不知道这一趟是为了什么,至少不是为了里面陪葬的瓶瓶罐罐。
收回思绪,张雪桔没打算这么快撕破脸,但也不准备什么都不干,她又不是受气的主,于是笑眯眯的拍拍腰侧:“我也对您没兴趣,但有事咱就说事,不然我的鸳鸯钺可能会对您感兴趣。”
“更何况,”张雪桔笑吟吟的指指身后寸步不离的冷面青年,“神枪八万的名号您不会没听过吧?”
她特地在“神枪八万”几个字上咬得极重,后者一点表情都没变,依旧和个桩子一样站在那里。
郑宇似乎确定了什么,拢了拢衣衫,朝张雪桔身后的保镖使了个眼色,保镖会意,开门出去了。
张雪桔权当没看见,但是她知道,计划开始了。
郑宇笑了一声:“我和你师父是故交,年轻人,摆正自己的态度,不然你连考试的题目都摸不到。”
刚刚不要她攀关系的是他,现在又摆长辈谱子的人也是他,真是好大一脸盘子。
闻言张雪桔嗤笑一声:“摸不到?摸不到老娘就一把火把卷子烧了,我自己答不出,别人也别想答。”
这句话基本等同于表明了她的态度,就差踩人家脸上撒泡尿了。
不曾想,一直在一旁没有动作的八万轻轻敲着她垂在身侧的手,张雪桔没回头,她知道是谁。
他的意思很简单,是“不可以”的暗语,这在提醒她不要冲动。
张雪桔回敲了两下,以表她有分寸。
地上她动不得他们,毕竟这是法治社会,但若是在地下,那就是瓮中捉王八蛋,这几个龟孙儿一个都别想跑。
她一定把他们拧得连亲妈都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