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盲冢显然很不现实,先不说张千军万马和张海楼不知道跑哪去了这俩货本来待在黑瞎子那另一座院里,无邪还在头疼小沧浪的事情时,他们俩就莫名其妙的杳无音讯了。
这么说也不准确,只是当时因着他二叔做局把张启凌和黑瞎子都捞过去装死,无邪便把大部分精力放在这事情上,解决了之后也没怎么想起这俩人,等到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很久没从黑瞎子嘴里听到这两人的消息了。
再后来就是黑瞎子扯着他们几个去江西,无邪结识张雪桔之后,又分出很大精力去查剩下几个汪家散户,黑瞎子的眼疾就一拖再拖。
无邪刚得知盲冢的消息时,黑瞎子的意思表明了他时日无多,得去盲冢治眼睛。
而后黑瞎子进了雷城,几乎脱了半条命才和张启凌一块保住他,无邪清清楚楚记得黑瞎子那时对他半真半假讲的话,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他大概得死在这了,无邪好好活着就行。
后来养好伤,黑瞎子就似乎过着他家楼下大爷似的生活,每天去外边晃悠,听听戏,喝喝茶,悠闲自在。
只是他再没提过治眼睛。
想到这,无邪突然有点恐惧。
他无端的想,是不是因为他,因为要去雷城救他,黑瞎子才改变了心性,不打算向前闯了,甚至连自己的命,都不打算去搏了。
无邪脑中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朋友,他的亲人,全都因为他伤心,因为他难过,因为他而走上那条不归路。
他害了所有人。
他是个有罪的人。
一只手搭在他肩上拍了拍,无邪转过头去,就见闷油瓶平静的脸。
闷油瓶似乎察觉到了他在想什么,他偏头透过大开的门望去,不远处的张雪桔正扯着黑瞎子说着什么,两个人打打闹闹的。
无邪听见张启凌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很平静,也抚平了他心上的褶皱,他说:“他走得太远了,总是得停下来看看的。”
无邪冷静下来,张启凌看得人太多太多了,他的话不多,但也不是少的可怜,张启凌只是有效率的说话,太繁杂的信息一般不会从他嘴里听到。
所以他能讲出这番话,说明他觉得,无邪需要听。
他的意思是:那是黑瞎子自己的决定,和你无关。
话题绕回盲冢上,无邪平复了下心情,发现解雨辰和胖子都在看他。
无邪知道他们在等待什么,他们在等待他亲口把那个有问题的点给捅出来。
能不有问题吗,女鬼特么的哪里会说这些,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是刘丧瞎编的。
无邪深吸一口气,他看着刘丧,刘丧也看着他,他笃定道:“张海楼叫你来的?”
刘丧看了看他:“你可够迟钝的,不过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反正他说他姓张。”
无邪心说你他妈的演技够好啊,憋了一路屎都没拉裤兜子里。
他面色复杂:“我是不是耽误你进军演艺圈了?”
“过奖,目前还没有这个想法,”刘丧道,“我只负责传话。”
这他妈的。
无邪只觉得气血上涌,脑子都要炸了。
事态发展很明了,张海楼找上刘丧,叫他传话,然后正巧张雪桔有这么个跟死人搭边的需求,于是刘丧和胖子顺利牵线搭桥。
至于胖子知不知道,无邪转过去,发现他亲爱的好兄弟王胖子一边溜达着一边试图挪出门外,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龟孙子一早就背着他跟刘丧演上了。
无邪觉得这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碟中谍,身边都被各方势力穿成筛子了。
据刘丧说,张海楼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多了个内族亲戚还挺开心的,但是一听到她跟黑瞎子厮混在一块就不开心了。
叫刘丧传话的目的就是绕过张雪桔,给无邪几个人带话。
带的话很简单,无邪几乎是立即就意识到张海楼想跟他说什么。
他想说的是:进去的时间快到了,这趟不进去,黑瞎子的眼疾可能就再也没得治了。
无邪默了一瞬,才轻声问:“还有多久?”
刘丧看了看表:“现在是一月份,你们还有五个月不到的时间。”
还有五个月,这就意味着无邪必须在四个多月内把那几个汪家人铲除。
不然等他们都进去,九死一生的爬出来时,那汪晋就叼着烟,拿把AK站口子上一溜儿突突过去,他们新九门就全几把完蛋了。
唉。
这汪家下的好大一盘棋,先是扯了枚早就埋下的棋子入局,然后这枚棋子还动不得,放在这既是个人质,又是个炸弹。
随即又围着棋子搞各种小动作转移注意力,让他们忘记一些事情,比如黑瞎子的眼疾,待他们想起来就知道这事情拖不得,必须去,等他们全部离席,那就是汪家肃清九门的机会了。
可是还有一些点还不甚分明,就是这是个很不成熟的,拙劣的计划。
明明还没进行到一半,无邪就毫不费力的将整盘大棋推算了出来,轻松到他都有点难以置信。
他觉得很奇怪,汪家那个首领早就被他埋在不知道哪个地,新上任的那个汪晋,姑且认为他是领袖,他做事风格和以往汪家的低调根本不同,这是打算走狂野路线了?
思来想去,他只能说,汪晋大概真的是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