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峙许久,顾寒宴的情绪从一开始的复杂渐渐凝结成冰。
他眯了眯眼,薄唇紧紧民成一条直线,锋利的下颔线更是明显。
向晚将顾洵所有的表情尽收眼底,内心深处的疑问也越发激烈。
赵家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赵流芳会成为顾家的管家?
这次顾洵对赵流芳的态度,和今天他打的那通电话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而顾洵开口,简单掐断了向晚心中的困惑:“向晚,赵流芳既然是顾家的管家,这就是家丑。”
言下之意便是,无论如何顾家的声誉不能受到影响。
向晚表示自己对这些事没什么兴趣,“我在顾家受了委屈,药膏也是我自己找的,我连个倾诉的权利都没有。”
“顾先生,就算是我在一个小公司工作,遇到这件事我也能讨公道的。”
这会儿向晚知道,再装作乖巧和逆来顺受,已经无用。
而且她的确需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顾先生,从今天我刚来顾家和小少爷准备上课,赵管家就已经开始干涉我们的课程。中途来送过一次水果,和我说话也是阴阳怪气。”
“午饭时小少爷随口一个提议,赵管家可以拒绝或者同意,但偏偏当着我的面讽刺我。后来又直接当面骂我,羞辱我,甚至打我。”
难道没人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吗?
虽然对整件事带着向晚的有意为之,刻意推动,可是向晚也觉得是奇怪的。
“一个管家为什么能在顾家这么高高在上?而且我作为家庭教师,不配得到应有的尊重么?”
向晚说完,直勾勾盯着顾洵。
她的确想知道顾洵的答案。
而顾洵只是看着她,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击,一直到向晚说完后才停下来。
“看来向老师只是一开始不说,心里也是委屈的。”
顾洵的话在向晚听来更是不痛不痒,她索性直接说:“顾先生,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我不想闹而已。”
“那现在是为什么?因为我说这件事最好不要外传,你生气了?”
向晚点点头:“对,我生气了。”
顾洵无言。
其实他对向晚那么说,只是出于习惯的考虑。在顾家发生的事,任何人向来都是三缄其口。
上次滑板出现的意外也是如此,顾钰和向晚去了医院,顾洵在得知这件事后第一反应也是先问问,消息有没有传出去。
向晚冷笑:“顾先生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说希望我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现在为什么又沉默了?”
“我不想应对你的情绪。向晚,我对你没有负责的义务。”
顾洵说着站起身来,从自己书桌后直接绕到向晚身前,身体往后一靠。
他的双腿微微交叠,态度懒散,表情却透露出些许严肃。
在向晚看来,顾洵一贯如此。
视线落在医药箱上,向晚想到刚才的一切,笑得更是冷了:“所以顾先生只是把我带过来,却根本不打算安抚,药膏也是让我自己找,就是想给我看看顾家的态度?”
她承认,在高高在上这件事上,顾洵的确做到了无可匹敌。
顾家人的高贵是从内二外的,从各种细节体现出来的。
向晚想,当初父亲出事的时候,顾家拿那笔钱来搪塞他的家人,是不是也是如此高高在上。
明明不是向晚一家的错。
可是在那以后,刘艳君带着向晚东躲西藏,硬生生地变成了阴沟里的老鼠。
难道做错事情的是好人吗?
以前的经历和此刻重叠,不知不觉,向晚已经泪眼模糊。
顾洵站在那里,看着向晚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整个人也跟着站直了身子,“向晚。你冷静一下。”
可是向晚根本无法冷静。
她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在书房中响彻。
“顾先生,你明明可以用其他更直接的方式羞辱我,但是你偏偏选择用别人的手。”
顾洵的脸色终于有了些微变化,他凝眸看着向晚,“你觉得是我在羞辱你?”
“不然呢。所有一切都是我承担,还要被假定我是一个多嘴之人。”
向晚笑了。
荒诞的感觉不断冲击她的心脏,她想,当初父亲感受到的就是这种痛苦吗?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门。
书房的门被向晚的手带上,本来以为要听到熟悉的响动,但向晚先听到了顾洵的声音:“向晚。”
她整个人被拽回去,眼前的景象旋转模糊,回过神来,向晚被顾洵按在门口。
顾洵一下子也没弄懂,自己这是什么意思。
但两人以一个很是亲密的姿势在门口相贴,四目相对,向晚的眼神从一开始的冷漠到震惊。
她推了推顾洵的胸口,“顾先生。”
两人刚才才用了最汹涌的情绪对抗,现在顾洵却把她按在门后。
这是什么意思?向晚不知道对方的心理活动,但是从顾洵的脸上,偏偏又看不出任何情绪。
只是这种姿势实在暧昧,向晚心跳如擂鼓,“顾先生!”
顾洵仿佛才回过神,盯着向晚的红唇,蓦然开口:“向晚,你身上的味道,是不是有点问题?”
向晚一愣,心情更加慌乱,但想到自己今天特地的安排,便直接说:“这是什么意思?”
“赵管家虽然有一些不可告人的心思,但是在顾家还算懂得收敛。可是你一来,她就像是整个人炸了,倒是让我想到顾钰的那匹小马驹。”
向晚面不改色,心里却想,顾洵果然聪明。
算是顾家到现在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人。
可偏偏向晚比他更早有了准备。
“那顾先生把我堵在这,就是为了看我对此有什么解释吗?”
“我怀疑你用了什么特殊气味。”
“我今天带了香水,如果顾先生怀疑,可以拿去化验。”
向晚的态度坦荡的惊人,而顾洵犹疑片刻,说:“现在拿出来。”
“在顾钰的房间,你可以记住我现在身上的味道,对比以后看看是否一样。”
向晚虽然感到屈辱,但回答还算干脆利落。
顾洵这才松开向晚,“下午吧。”
他觉得,她应该没有时间搞小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