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也在注意顾洵的目光，但从始至终都未曾从他眼底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于是也变得更加客气疏离起来，“……总之，顾钰这孩子，我个人觉得并没有顾家所说的那样顽劣。甚至还是个很好的孩子。”
顽劣这一点并非是向晚设计，而是一开始顾家所有人对于顾钰的评价。
但接触下来，向晚对顾钰的评价也带了些真情实感。
顾泽往后又靠，手指将桌子上的杯子勾过来，却只是捧在手里并没有动，而他微微合上眼眸的模样落在向晚眼里，更是有种经历过岁月的沉稳。
到底是比顾洵大了好几岁，有些东西还是装不出来的。
向晚思忖，如果自己早些时候先见到的是顾泽，那么她的任务目标会不会有所改变？
但是想到几年前那件事，向晚很快收起自己不合时宜的念头。
或许从头到尾，选中顾洵并不是意外，但却也只有向晚自己知道原因。
顾泽终于再次开口，口吻波澜不惊：“没想到向老师对顾钰评价这么高，倒是让我感到意外。”
“顾先生，你和孩子之间或许，的确需要多一些的相处和沟通。教育的缺失对于一个孩子影响很大。”
向晚本来不打算说的这么直接，但是忽然想到很多个时刻，顾钰就像是一只小狗狗等待着垂怜的样子。
包括那次意外，他蹲守在向晚病床边。
顾泽淡淡道：“我和他从来没什么感情。他生下来半年我就去国外了，后来几乎是一年见两次面。”
如此直接的坦白，倒是让向晚定在原地。
她好像打错了一张牌。
顾泽见向晚微微发愣的模样，伸手从旁边抽屉里掏出一支烟，摸出打火机的时候却想到什么，对向晚挑眉示意：“你介意么？”
向晚瞥了一眼旁边开着的窗子，摇摇头：“这是你的书房。”
顾家的人做什么，又何曾需要他人同意。
顾泽轻笑了一声，但出乎意料地没有点燃香烟，反而是对向晚说：“既然你是家庭教师，有些事我一并告诉你。”
不仅仅关于顾钰，还有顾家，顾泽说了很多。
这件事却并非关乎于健谈，反而更像是一种自私的托付。
向晚知道，顾泽是在给自己找原因。他不了解自己的孩子，也不打算去了解，而当察觉到一个家庭教师试图走入顾钰的内心，顾泽第一反应是如释重负。
她静静听着，最后却拒绝了：“顾先生对我说这么多，如果是想要我多承担一份照顾顾钰的责任，我不同意。”
这会儿顾泽愣了一下，反问：“为什么？如果是待遇和薪资问题，你完全可以住进来，我也可以再给你开一份单独的费用。”
他在暗示，向晚不仅仅是家庭教师了。
向晚心里蓦然一震，但心底同时又多了一丝愤怒，可是表面上向晚依然掩饰的很好：“顾先生这是什么意思？让我做保姆？”
“你能做的，或许更多。”
如果刚才还只是试探，那现在几乎就是明牌。
向晚却想到刚才在书房外，她听到的，关于顾泽打电话的只言片语。
“我知道，我不会一直忽视他。”
“一个能过日子的？你直接说希望顾钰有个妈妈就完了。”
“我可以保证，但是对方是什么人，不见得。”
……
诸如此类的话语，仿佛回声一般在向晚脑海中回响。
她仿佛知道了什么。
再次对上顾泽的目光，果然看到他眼眸中的认真和审视——他在评估向晚是否可以成为自己所说的人选。
向晚依然是那么坐着，双手放在腿上，一副安静乖巧、十分有礼貌的模样。
顾泽继续说：“向晚，你作为家庭教师，来这边也有一阵子了。顾家周边几乎都是一样的家庭，那天在酒吧你也见过我们周围的人。”
“这个圈子，如果不是因为成为顾钰的家庭教师，你或许接触不到。”
顾泽说话还算是留了些面子，并没有直接说永远接触不到，反而留有余地。
向晚心想，难道自己还应该感谢他这种体面么？
但是她没有说，只是静静听着。
顾泽似乎也不需要向晚的回应，又说了几句关于顾钰的事，抬起头问向晚是怎么想法。
向晚只能笑笑。
她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回复。
平心而论，她的确愿意照顾顾钰，但是如果是顾泽提出的那种形式，恐怕向晚在这个圈子里的名声也就不再是清白的“家庭教师”，反而会生出些暧昧色彩。
可是自己进入顾家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么？
她想要的就是这些。
向晚想到这里，深吸口气，可是抬眸看着顾泽那张脸，脑子里浮现出的却是另一个面孔。
正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敲响，进来的是顾洵。
看见两人面对面坐着，顾洵眼底掠过一抹冷光，而后对向晚说：“顾钰在找你，你跑到这里做什么？”
向晚皱眉：“他在找我？”
可是现在不是下课时间么，而且过会儿明明就要吃午饭了。
向晚也不知道原因，但是刚才和顾泽聊过，这会儿猛然听到顾钰的名字，向晚的心思自然就被带着走，很自然地就起身去了门口。
她对顾洵说：“那我去看看，你们先聊。”
谁知道顾洵看到向晚过来，自己直接侧身，而后将向晚拉出来，自己随手将门关上。
书房的一道门隔绝了顾泽和他们两人，向晚蓦然抬眸，“顾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所以其实顾钰根本没有在找她吧？
然而面对向晚的问题，顾洵只是烦躁地应了声，随即拉着向晚朝一侧走。
向晚终于是后知后觉，顾洵是不是……
比较介意她和顾泽单独相处？
可是顾泽是顾钰的生父，向晚有问题和他沟通难道不是很正常么？
抱着这样的想法，向晚走了几步便微微挣扎，而顾洵放开了她的手，“怎么？”
和顾泽说了几句话，对他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么。
向晚摇摇头，“顾先生，我们直接走了并不礼貌。”
顾洵甚至没和顾泽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