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给过机会了

秋宇没有回答藝如尘的问题,只是神情冷漠道:“如果难受的话,吾可以陪着你好好休息一下。”

“不用,过了这么多年,天道诅咒已经被消磨得差不多了,吾只是问问。”藝如尘说着又咳嗽了几声,苍白的脸色几近透明,显然是受了伤。

秋宇看着他一脸虚弱的样子,语气淡淡:“你好弱。”接着又问了句:“少艾给你的药呢?”

“还没用。”藝如尘说着拿出装着药的小瓷瓶,倒出其中一颗,轻轻将其碾碎,淡淡的墨香混合着灵气扩散开来,随即笼罩在他的周身,一点点修补着受损的魂体。

还有一小部分往秋宇的方向飘去,然后被丢了回来,全部都被藝如尘给吸收了,苍白的面容渐渐红润了起来,看着有了几分生气。

“大哥的血还是这么好用。”虽然是稀释过的。

秋宇随意颔首,看了眼客房的方向:“吾去备些早点,一会儿龙宿醒了可以吃。”

“大哥要出去?”

“去看看你种的菜。”

这是一起走的意思了。藝如尘闻言笑了笑,提议道:“顺便煮点醒酒汤吧,宿醉很难受的。”

“嗜血者不会宿醉。”

“心意、心意,好歹是想和大哥你结缘的,别太冷淡了。”

“他没有太多真心。”

“嗯……那个系统呢?”

“之前让它发布下任务,结果出来的都是一些用来刷好感的小事,吾就给它禁言了。”

(系统:qaq我就是个攻略系统啊。)

嗯,意料之中的回答,如果说用着其他身体的秋宇动情的几率是百分之七十的话(友情加成),那么本体就只有百分之零,毕竟在他的眼中,除了总部里的人,其他都和自然景物没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藝如尘觉得龙宿挑选的时机实在是不好,如果能耐心等上几天,等兰把新身体做好,秋宇进行融合的时候过来,也许还能试探些东西,毕竟那个时候的秋宇最虚弱。现在是赔了一壶好酒,一些记忆,然后什么都没得到,真亏。

“吾做得不对吗?”想到龙宿也算是心思复杂的人类,秋宇便向藝如尘讨教,就如当初让对方教自己感情和人情世故一样,虽然夭折在了天道的背叛和利用下,但还是下意识的觉得对方能够解惑。

“没有,这样就可以了,做得多了反倒显得刻意,会让龙宿怀疑的。”

得到肯定后,秋宇眼中隐有光亮闪过,随后转身去做早点了,藝如尘则随意的靠在树下,抬头看着斑驳的光影,被灵气蕴养着的魂体暖洋洋,久违的困意袭来,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

他梦到了以前,刚刚出生睁开眼睛时,看见的就是一道染血的身影将他叼起,急促的穿行在死寂血海中,那熟悉的气息让他立刻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母亲。

他被母亲带到远离血海的位置,四处都是一片死寂,浓厚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随着呼吸沁入肺腑,饥饿感瞬间被引发出来。

母亲给他带来了食物,缓解了他的饥饿,然后说起了他的父亲——一个想要将妻儿杀害,没有半点温情的冷血者。母亲受了重伤,希望他能强大起来,帮她报仇。

他心不在焉的听着,克制着不让自己的目光放在母亲那渗血的伤口上,然后在母亲凶戾的眼瞳望过来时,郑重的点了点头。

等食物吃完后,母亲就教他如何才能强大起来,当他看到一个同样受了重伤的同类被咬破喉咙的时候,他明白了,目光不受控制的又放在了母亲的伤口上,随即努力做出认真学习的模样,没让母亲察觉到。

之后母亲就让他自己出去找“食物”,他的身体还很矮小,不能像母亲那样与同类厮杀,只能选择躲起来围观正在死斗的两个同类,等两败俱伤后,冲出去给予致命一击。在这个时候,有的会拼死一搏,差点就反噬了他,有的却是毫无反应,甚至还在失去生机时对着他咧开嘴巴。

这个动作到后来见到兰时才知道,这是在“笑”。

他很快就强大起来,思维也渐渐丰富活跃,同时也有了分辨能力,发现厮杀不只是出现在同类间,更多的是亲族血脉,而那些对他咧开嘴的,和他是一样的身份。

他逐渐猜到了真相,并在一次入睡后,感觉到了母亲的气息在身边徘徊,湿滑冰冷的尖齿停在脆弱的脖颈上,很久才离去……他睁开眼看着母亲快速远去的背影,摸了摸颈部的位置,没有再入睡。

最后母亲带着他重新回到了那片血海,让他去找父亲报仇,当他见到名义上的父亲时,对方正在和已经成长起来的孩子进行单方面的厮杀,一旁则是其他孩子被咬破喉咙的身体,在血海中无力挣扎着。

他通过偷袭,轻易的让对方成为了血海中挣扎的一员,正打算向还活着的孩子走去时,身后传来携带着血腥味的风声,他迅速侧身,左手传来刺骨的痛意,然后从肩骨的位置被扯了下去。

鲜血从断口处迸发而出,他转头看到那张狰狞而贪婪的熟悉面容,以及被叼在口中的那只手,心中如同血海一般,只剩下死寂。

「果然如此啊……」

「母亲。」

……

“殇。”

清冷的声音传来,淡淡墨香萦绕鼻尖,将他从血色的梦境中唤醒,睁开眼对上一双湛蓝如深海般的眼眸,不禁怔愣片刻,随后又闭上眼睛,抬起指骨揉了揉刺痛的眉心。

“又做噩梦了吗?”

秋宇的目光落在藝如尘眉心上,那里浮现出一抹血色的新月印记,有几道金色的符文在周围若隐若现,一点点的蔓延开来,随即抬手,青蓝光芒覆盖在上方,引得金色符文骤然暴动,仿佛要从里面窜出,却又迅速没入魂体下,藏了起来。

藝如尘面色一紧,鲜红的魂血从魂体中渗出,瞬间染红身上的白衣,汇聚着滴落在身下,还没来得及蒸发便落入泥土中,身后的大树顷刻间枯萎凋零,最后风化消散。

“又失败了。”话虽如此,但秋宇的神情一直淡漠依旧,似乎对此并不在意,只是轻轻抬手止住了藝如尘的魂血,然后顺手让那棵大树重新焕发生机,抹去了方才的痕迹。

眉间印记褪去,藝如尘睁开眼睛,看着身上染成血色的衣服,没有动手更换,只是低着头问道:“天黑了吗?”

“嗯。”秋宇应了一声,见他眉眼间满是倦色,尽量将语气放柔和:“你饿了吗?吾可以给你……”

“吾需要的不是这个。”

藝如尘抬起头,语气生硬的打断了剩下的话,接着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面上适时的露出笑容:“不用了,我只是休息的时间有点长,精神不太好而已。”

秋宇沉默的看了藝如尘一会儿,神情毫无变化,让人猜不出他此刻的想法,最后只是冷冷道:“吾下次不会再让你睡这么久,你的诅咒大人也会想办法,所以……吾不会杀你。”

藝如尘闻言笑容愈发和煦,只是配着他疲惫不堪的眉眼,看起来就显得非常勉强,不过他很快就转移了话题:“这里是绝仙谷?”

秋宇点头:“为了不破坏你的计划,吾就将你带了过来,没有让人发现。”

藝如尘这才注意到不远处一片翠绿的菜地,正是他上次和少女种的,已经可以收获了,这个认知让他身上的疲惫感减轻了一点:“现在剧情进行到哪里了?”

“在你醒来之前,薄红颜和恨不逢一同欺辱了一番姥无艳,不过被少艾给赶走了。回来绝仙谷后不久,就被雨中砚给找上门来给被打断双腿的姥无艳出气,打坏了薄红颜的花座后便离开了。”

“嗯……看来这个世界的剧情修复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在天道无法管事、法则被抢走的情况下还能按照原剧情进行,怪不得能撑这么久才开始崩坏。”藝如尘不禁表示赞叹。

“修复力越强,惩罚就越重。明天你不要出手,姥无艳的死活由剧情来定,和我们无关。”

秋宇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毫无波澜,仿佛之前和姥无艳谈过话,又打算帮她消除感情的人不是他。

藝如尘对此毫无表示,点了点头,秋宇就继续讲述发生的事情:“少艾那边找到了一瓢仙,得知了之前羽人非獍确实在他那里被治疗过,又提起了你的模样,不过因为有她在,只是让少艾有了怀疑,却不能确定。一无所获的离开后,就碰到了和断雁西风一起的雨中砚。

“接着他们就按照剧情那样来到了落下孤灯,据菖蒲所说,羽人非獍那时已经醒了,虽然重伤到不能行动不能说话,但还是差点通过摔碎药碗引起了少艾他们的注意,不过被好友给制止了。”

“羽人非獍醒了?”

藝如尘听到这里不禁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是剧情在针对他,要是让慕少艾在明天之前发现羽人非獍的话,那他布置的一切就全白费了,还得收获一份天雷大礼包……为什么这么心动呢?

压下向往的念头,藝如尘重新坐在树下,透过枝叶看着繁星点点,笑容浅淡:“既然没问题了,那就等着明天去看戏吧,吾已经开始期待他们的表情了。”

秋宇坐在一旁,抬手轻触被魂血浸染的衣袖,微微皱眉:“吾不喜欢无法触碰的感觉。”

“等新身体做好就能触碰到了,以前大哥你可不会在意这种事情。”

“以前可以触碰你。”

“没办法,吾现在只能弱一些,不然那诅咒会将吾吞了的。”藝如尘耸了耸肩,开了个玩笑,却见秋宇眼中露出些许困惑,不解道:“你……你人身的时候不喜欢吾这么说话,说是太肉麻了,觉得不自在。”

“人身嘛,情感自然要丰富一些,没办法应对太过直白的话。”

“也是,吾记得人身的你就不喜欢和吾进行触碰,总是保持着距离,还曾一脸嫌弃的吐槽过……”

说到这个,秋宇的话就多了起来,藝如尘微笑看着他,脑海里却在想着还是不恢复那小家伙的记忆比较好,他们虽是同源的,但终究是独立的个体,没必要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分担出去。

比起藝如尘这边称得上悠闲自在的氛围,慕少艾这边就要凝重一些了,毕竟当时只定下了一天的时间,如果在明天之前还找不到羽人非獍的话,宵和姥无艳就得受罚了。

而且看公法庭的样子,估计是得命偿了。

姥无艳自然明白这一点,脸色不由得更苍白了几分,目光却渐渐坚定起来,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

一直暗中观察的白衣人见状,不甚在意的笑了笑,随后出声安慰:“路到船头自然直,各位不用太忧心,见机行事吧。”

慕少艾闻言,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哎呀呀~既然风大夫这么说了,那老人家我就只能放宽心,期待奇迹发生了。”

白衣人嘴角微扬,答道:“不会让药师你失望的。”语气平和,却无端让人对此心生信任。

气氛顿时缓和了些,不过断雁西风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拉着雨中砚继续去找羽人非獍的下落,而慕少艾则负责明天在公法庭进行周旋,想办法再争取一些时间。

外面做好了打算,屋内躺着的羽人非獍一字不落的全听入了耳中,严肃的神色中难得出现了几分着急,偏偏无法动弹也出不了声,而唯一能明白他想法的绿衣剑客,则是毫无作为,姿态冷静的给他喂了一碗药。

一夜的时间转瞬即逝,特别是在心情沉重的时候,白衣人、慕少艾、姥无艳三人从落下孤灯离开,迅速赶往公法庭的方向。

公法庭。

江湖上最不缺的就是看热闹的人,审问还没开始,外面就已经围了一圈的人。

得到消息的秦假仙也站在围观的人群中,打算一探究竟,当见到楚君仪等有身份的人站在两边等着审问时,不禁有些咂舌:“居然来了这么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看来这次的审问很重要啊。”

“毕竟这是公法庭审理的第一个案件,关乎着在百姓当中的威信和拥戴,自然是要重视一些。”旁边一身玄色道袍,面容清隽的谈无欲开口解释,秦假仙闻言恍然,随后又看向身穿紫白莲纹道服,以莲冠束发的素还真,刚想问些什么,紫衣黑发的木讷少年在这时被守卫押了出来。

随后是匆匆赶来的三人,看到戴着斗笠白纱,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脚下有影子的白衣人,谈无欲和素还真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对方可能恢复了,只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影霁大大好像……变矮了?”秦假仙一眼就注意到了身高上的差距,两人顿时恍然,随即猜测可能是什么后遗症,可惜风愁别似乎对身高一事并不在意(?),不然就能当个黑历史说说了。

和慕少艾他们一起站在下方的白衣人突觉背后一凉,下意识往周围看了看,昭穆尊已经答应了将这件事交给法无吾全权负责,此时正与楚君仪站在一旁观望,楚君仪身旁是薄红颜,再往后是……咦?赤云染怎么会在这里?

哦,差点忘了,赤云染和薄红颜是好友,又和风愁别有交情,因此来旁听倒也不奇怪,恨不逢那家伙还不见踪影,估计在憋着坏,刚才的不舒服肯定是因为这个。

只不过,看着昭穆尊和赤云染同框总觉得怪怪的……

“一天的期限已到,你们未能证实羽人非獍还活着,宵杀人夺刀的罪名成立,可有异议?”

走神期间,身为苦主的异贤剑殊将事情经过复述了一遍,随后法无吾开口,做下了判决。

“并无异议。”

慕少艾正要开口,身旁的白衣人便提前出声,语气平静的给出了答复,让准备反驳的法无吾一时语塞,旁听的几人脸上也带上了几分诧异。

法无吾被这不按套路出牌的回应给弄懵了下,轻咳几声掩下失态,又说道:“既然无异议,那便按判决来执行,圣耀刀赏死在了宵的手中,那么宵就该……”

“姥无艳愿承担一切罪恶,只求法都令释放宵离开。”

在白衣人平静开口后,姥无艳便以为对方想要代替宵赴死,所以才不做争辩,于是直接跪下,抢先认下罪名。

法无吾的视线依旧放在白衣人身上:“这是你的决定吗?”

“一切事端由我而起,就该由我来结束。宵和恩公他们是无辜,我不能再拖累他们。”姥无艳注意到白衣人戴着手套的手动了动,神情坚定的看了对方一眼,希望对方能够明白她的想法。

白衣人自然明白,但对此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吐槽了下恢复力极强的剧情,都这样了还能扳回来。

不过该演的戏还是要演的,白衣人出声帮人说话:“还请法都令三思,姥无艳只是一个弱女子,如今又被恶人打断双腿,不该再遭此劫难。”

法无吾眼底一黯,试探询问:“那么依阁下看来,该如何处理?”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白衣人暗自冷笑,估计是昨晚的做法让他意识到自己比起姥无艳更难对付,加上还有个恨不逢……

一撩衣摆,作势要跪下:“吾是宵的朋友,此事吾愿……”

“不可!”姥无艳连忙出声制止,向着法无吾哀求道:“恩公对此并不知情,此事责任全在吾,还请法都令明察,不要冤枉了无辜之人!”

可能是感觉到了法无吾的有意针对,姥无艳故意加上了最后一句话,这么多人在场,法无吾也不好做得太刻意,只好改变计划,面上露出怜悯神色:“就算用你的性命来换取宵的自由,你也甘愿?”

“杀人偿命,姥无艳无话可说。”

“嗯——”法无吾一扬手,一张罪状落在姥无艳面前:“罪状已立,今日午时,火刑处决。画押吧!”

姥无艳抬手准备画押,一只手轻轻拦住了她,白衣人平静询问:“请问法都令,若是圣耀刀赏还活着,姥无艳姑娘是不是就不用受罚了?”

“方才可是阁下对此毫无异议的,此时开口,莫不是起了怜香惜玉之心?”薄红颜出言讽刺道,白衣人隔着白纱扫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算不上怜香惜玉,只是好奇而已,难不成谷主是觉得,在容貌上比不过姥无艳姑娘吗?”

“你!”薄红颜一时气急。

在外面观看的谈无欲听到这话,了然一笑:“开始了。”

素还真同样笑了起来:“就看法无吾能不能适可而止了。”

秦假仙听得有些糊涂,不过还是接过了话题:“看那法无吾的样子,估计是不达目的不罢休,肯定不会适可而止的。”

“那就等着被扒下一层皮来吧。”谈无欲带着几分看戏的意味。

而法无吾见白衣人主动开口,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若是刀赏还活着,吾自是不会如此咄咄逼人。”

“吾如果说是呢?”

“嗯?”法无吾一愣,目光落在白衣人身上,面上已有了怒意:“阁下莫非是在说吾不辨是非,拿自己师侄的生死开玩笑吗?”

“法都令无须动怒,是与不是,再耐心等上片刻不就知道了吗?”白衣人的态度依旧很平静,慕少艾闻言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外面,没有看到蓝衣儒生的身影,心里有了猜测,于是附和道:“哎呀呀~风大夫也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我们人都在这里,法都令再等上片刻也无妨啊。”

法无吾毫不留情道:“以此来拖延时间是无用的,若再多言,休怪吾不留情面!”

“既然如此……”白衣人将手收回,看着姥无艳在罪状上画押后,语调淡然:“希望法都令不会后悔。”

法无吾已经坚信对方只是在拖延时间,冷冷哂笑:“这是自然。”

随后让守卫将宵押下去,等火刑结束再放走,因为注意力一直在白衣人身上,所以法无吾没发现宵太过沉默了,毕竟就算再单纯木讷的人,听到朋友要去赴死了,也不可能像这样毫无反应。

白衣人知道这是藝如尘传音的缘故,虽然不知道内容,但也能猜出个大概,见薄红颜悄然离去,知道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于是强打精神,免得一会儿走神。

慕少艾看着被带上铁桩上绑起来的姥无艳,面上难掩担忧:“风大夫,秋宇什么时候能到?”

白衣人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药师,相信吾吗?”

“哎呀呀~当然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相信啦。”慕少艾挑了挑长眉,和他开起了玩笑:“所以一会儿风大夫要救人的话,别忘了还有个老人家在旁边,虽然年纪大了,但打个掩护还是没问题的。”

“不用救。”白衣人也笑了笑,然后在准备点火的时候,向着法无吾问道:“法都令,真的不后悔吗?”

“无愧于心,何来后悔?”

法无吾义正言辞道,随后下了点火的指令,火把落下,干燥的木柴瞬间被引燃,灼烫的烈焰带着滚滚浓烟,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姥无艳看着伫立在不远处的白衣人,缓缓闭眼,泪珠随之滑落:“抱歉恩公,我不能报答你的恩情了……”

“啊,我知道了。”

白衣人轻轻开口,不知是在回应谁的话,随即将手抬起,按在了斗笠上。

法无吾看到这个动作,暗自戒备着,慕少艾则催动内力,等待着出手的机会。

却见白衣人手一抬,斗笠被丢掷了出去,同时一个清脆的少女音传入众人耳中:“大兄弟,我弄完了。”

“嗯,辛苦了。”

随着一声淡然的回应,事情带着倦意的藝如尘缓缓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身边跟着手执蓝色折扇,看起来冷漠多过温雅的秋宇。

认识风愁别的人看着一脸稚嫩,阳光开朗的少女,心里都是难掩震惊的,尤其是这几天一直和少女相处,却没发现违和之处的慕少艾。

“你不是风大夫?!”

少女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是啊,我也没说我是大兄弟啊。”

“……”好像确实没承认过,一般都是回答问题而已,不过……慕少艾打量着摘下斗笠就像换了个人的少女,又看了看向他礼貌微笑的藝如尘,面露无奈:“哎呀呀~风大夫,老人家我心脏不好,其实我们可以商量商量。”

“抱歉。”藝如尘真诚的表示了歉意,然后看向火焰中的身影,轻轻一叹:“看来吾来晚了。”

话音刚落,就见身穿绛色衣袍的男子从方才藝如尘出现的地方走了出来,还带着一个脸色苍白,但精气神还不错的剑者,抬手行礼:“道长,在下将人带过来了。”

“迟了……”藝如尘摇了摇头。

“嗯?”男子有些不解,随后看到正在受刑的姥无艳,似乎明白了什么,面露诧异:“啊,怎会如此?!”

而法无吾在看到剑者的那一刻就认出了对方,一阵寒意瞬间涌上心头,克制着没表现出来,但异贤剑殊作为亲眼目睹友人身亡的人,根本就控制不住音量:“刀赏?!你还活着?!”

从醒来就没搞清楚情况的圣耀刀赏张了张口,刚要回应,漫天紫羽从远处飘来,紫衣黑发的木讷少年出现在快要燃烬的火堆上,将已经失去呼吸的姥无艳救了下来。

可能是如今有些诡异的气氛,所以没有守卫上前阻挡,藝如尘就像是突然放松下来一样,身体一颤,弯腰吐了一大口血,随即露出了秋宇似是在搀扶着的手。

这时众人才明白藝如尘为什么没有立刻救人,因为他受了重伤,重到要靠秋宇扶着才不会倒下,而少女的话……

“大兄弟!”

看见藝如尘吐血的少女立刻慌了,连忙跑了过来,却不小心被衣袍绊倒摔了一跤,然后不顾身上的尘土,继续向藝如尘跑过去

……就是个演技比较好的普通人而已,更谈不上救人了。

慕少艾自然要比少女提前来到藝如尘身边,按着有些硌手的肩膀,输送内力,却被却被毫不客气的排斥出来,一点都没能用到,藝如尘又是一口血吐出,苍白的脸上隐隐有金色符文浮现。

“这是?”

“大兄弟,你身上怎么会有诅咒?!”终于跑过来的少女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那东西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藝如尘擦去嘴边的血迹,语气淡然:“凡事都要有代价罢了。”

这话落在在场之人的耳中,就是为了救人,强行起死回生,从而导致天罚的意思了。

“义父,你的能量在减弱。”宵面露担忧,在他的理解中,能量减弱就代表着快要报废了。

“一点小伤,不碍事。”藝如尘温言安抚着,状似随口一问:“你怎么从牢中出来了?”

“我按照义父的吩咐老实待在牢里,但那个将凝晶花拔出,名叫薄红颜的人想要杀我,我强行冲破穴道,在反击中重创了她,然后那个叫恨不逢的也走了进来,我担心姥无艳,就先过来了。”

宵每做出一句解释,周围的人看着公法庭的眼神就愈加怪异,等到最后一个字落下,远处就传来了薄红颜怨恨的喊叫声:

“恨不逢!!!”

楚君仪担心好友的安危,连忙化光赶去,赤云染下意识也想过去的,见已经有人率先行动了,就将注意力放在虚弱得可能站都站不稳的藝如尘:“前辈,跟吾回天波浩渺看看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诅咒虽然没有给她危险的感觉,但潜意识里觉得还是不要触碰最好,也有可能是自己实力不强,弦首也许会有办法了。

“不用了……”藝如尘轻轻摇头,谢过这番好意后,向男子说道:“麻烦阁下同宵一起,将姥无艳姑娘安葬了吧。”

男子了然颔首,安慰道:“道长节哀。”

宵更担心藝如尘的状况,迟疑着没有答应,但在藝如尘一句“听话”下,还是和男子先离开了。

“咳咳咳……现在该收尾了……”藝如尘压抑着咳嗽了几声,原本擦干净的唇边又染上了红意,却依旧礼貌的对慕少艾笑道:“药师,走吧。”

“……嗯。”看着仿佛并不在意的少年,慕少艾倒是更希望对方能够生气一下,哪怕发发脾气也好,这样感觉更像顾及着什么,全部都压在心里。

估计秋宇也是这么想的吧,所以才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想来也是压制着怒火,才没有选择动手的。

其实只是本体莫得感情的秋宇:殇拿的人造血应该快要用完了吧,要不要补充一下?

于是藝如尘等人就这么如同来时一样不声不响的离开了,既没有借机发难,更没有出声责骂什么的,但就是这样温和过头的态度才是最麻烦的,法无吾已经看到围观的人们看他的眼神变得十分不善了。

“这样一来,这位法都令的风评估计会跌至谷底了吧。”谈无欲幸灾乐祸的说道。

“该!谁让他匆匆忙忙的就要定罪,代替影霁大大的那个小姑娘都提醒他了,但凡愿意多等一下都不会这样。”秦假仙同样毫无同情的吐槽道。

“恐怕这就是前辈的目的……”

素还真不禁想到了之前鬼梁兵府一事,不过那时风愁别被捅了个透心凉,秋宇又替友受了罪,而且跟刚刚成立不久的公法庭想比,鬼梁兵府的根基显然更悠久,难道那时前辈就看到了这么久远的事情,所以想要提前遏制吗?

所以说,对聪明人根本不用多说,他们会自己脑补出个前因后果的。

谈无欲神情不悦:“要不是还有卧龙行的事需要合作……”

“耶~好友,可不能以偏概全啊。”

“哼。”